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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无脚鸟(159)

作者:长河落日流野 阅读记录


许飞穿着一身浅亮的颜色,却像是被浑浊的井水染过。

闻声,许飞手指一抖,捏在手里的白色鸭舌帽,跌到了地上,磕上了一小块苔藓色的“淤青”。

徐树励看见了,脚后跟里有几根不知名的肌肉突然绷紧,想让他赶紧上前,帮许飞把掉在地上的帽子捡起来。

但是,徐树励的双腿,却意外地没有通过这个提案。

“哥……”

许飞转过头,挂着一张笑脸,叫他。

徐树励屏住呼吸,熟悉的“潮湿”又开始在他的皮肤外面肆虐,像小小的水蛭一样,攻城略地。

徐树励莫名觉得,许飞笑得很陌生,不像是见到好友时的“礼貌”和“快乐”。

而是……

徐树励惊讶于,自己竟然找到了很贴合的词彙,来形容这个笑容。

而是……

在“求饶”。

为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会是“求饶”?

这是一种“求饶”的笑容,眉心促起,嘴巴紧张地抿起,只有嘴角小心翼翼地敞开怀抱。

为什麽要“求饶”啊?

徐树励的脚下,真的要生出根来了。

“哥?你怎麽不过来啊?”

许飞突然开口,在徐树励喧嚣的内心反衬下的外部世界中,显得出奇的“震耳欲聋”。

徐树励浑身几不可闻地、猛烈颤抖了一下。

许飞眨了眨眼睛,看着徐树励,神色松散下来,好像一下子回来了,变回了他真正所是的样子。

徐树励知道,自己肯定又是想多了。

只好回之一笑,往前跨了一步,跳到了桥洞外面的浅滩上。



许飞并不是这个城市的人。

他出生在一个不靠海的内陆省份,那里比这个城市,冬天更多,春天更少,夏天有满树轰响的蝉鸣,和永远不按常理出牌、招呼都不打一下的大暴雨。

徐树励第一次和许飞认识,是在一次学生会组织的团建聚餐中。

徐树励天生不喜欢被动的热闹,闹哄哄的地方待久了,他容易眼睛花,脑袋疼,但是,碍于宿舍六个人,四个都是学生会的干事,大家都去了,他不好当个标新立异的另类,就也跟着去了。

就算心里再不情不愿,也可以换一个“忍”,顶上去不是吗?只要是个人,挤一挤还是有的。

聚餐的场所,选在了学校某个餐厅的顶楼,这一层装潢得和专门婚庆的餐馆一样,全是可以私人定位置的大圆桌,还有专门的菜单,让组织头头来点餐、消费。

几个学生会的学生“领导”,煞有其事地拿圆珠笔点餐,比如,要订几桌几桌,要上多少箱啤酒,有多少个部门来,大概会有多少人,之类。

虽然身为同类,徐树励还是觉得这种场面多少有点搞笑:这是在办“家家酒”吗?

这和真正的酒局,和真正的高层领导施压、下属不得不喝的酒局,能一样吗?一群淫威了了的学生,在这里,花着父母血汗挤的和同学A走的钱,耍什麽花腔?

徐树励觉得没意思,更不想陪他们演戏,就撇开舍友,找了一个没什麽人会经过的角落,坐下,先拆了一条筷子,打算吃完自己交的金额了事。

学生“领导”先吼吼哈哈了一会儿,徐树励感觉自己发呆发得,都快要睡过去了,终于,开始上菜了,徐树励摸上了架在盘子上、早已做好準备的筷子。

这时,坐在徐树励身边的一个人,也跟着徐树励的动作,往前带了带椅子。

徐树励一开始,是瘫在椅子上坐的。

“妈的,可算是开始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整得忒多!”

那人先是语气爽脆地骂了一声,捧起杯子一口饮尽,橐一下,放回桌子上,趁着阿姨们上菜的功夫,擡起屁股,捞过来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空了的茶杯满上。

徐树励余光里瞄他的动作,本意是,不想自己着急吃饭的动作,太过于明目张胆。

那人给自己倒完茶水后,手上一顿。

“哎,给你倒上?”那人突然问起了徐树励。

徐树励一惊:“啊?”

那人:“没什麽,看你杯子空了,给你倒上?顺手的事。”

徐树励一看,自己的杯子还真是空的,一个用来装酒水和饮料的透明高杯,一个用来喝茶的白色瓷杯,都是如此。

别的大家的杯子里不是装着水,就是饮料。

聚餐开始的那会儿,有个熟人之间的暖场活动,也叫“徐树励的怎麽还不开始吃饭时间”,那段时间,没人给徐树励倒,他也不稀罕有人给他倒,他更没机会赔笑脸回去。

徐树励有点惊讶,但还是赶紧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空的杯子递了过去,那人自如地把茶水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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