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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无脚鸟(14)
作者:长河落日流野 阅读记录
徐树励敲了敲那扇门。
“唉?阿树啊,等一会儿,马上!”
“好……”
这扇门上蓝色的油漆已经斑驳了,窸窸窣窣地掉了一大片、露出里面有点生鏽的铅灰色,油漆剥落的边缘翘起来,一簇簇的,像是长在门上的蓝色苔藓。
徐树励上手扣了扣,他几乎是从小口到大。
一阵拧门栓的声音,门开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站在门框里,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人有些灰白的头发服服帖帖地梳着,却穿着一身洗得发硬的套头衫配条纹休閑裤,脚下趿拉着凉拖。
他的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脸上生着有些年岁的细纹。
男人真的是太瘦了,长长的手臂几乎没有一点肉,拧动门把时,都能看见桡骨或裹在皮肤下的动向。
“阿树。”
“吃桃子吗?还有鸡叉骨。”徐树励把手里的东西提起来,亮了个相。
“吃!”男人像徐树励小时候那样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拉他进屋。
“怎麽想来我这里了?”何春问他,从方便袋里捡出两个桃子,粉粉的桃子毛茸茸的,他习惯性地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拿去水龙头洗干擦净,和徐树励一人一个抱着啃。
徐树励先脆生生地啃了一口,嚼着,没说话。
这小孩儿情绪不对啊。何春看了他一眼,眼神蒙上一层笑意,也啃了一口:“嗯!真甜!还得是我们阿树会挑桃子。”
“嗯。”徐树励下意识回应道。
看来是故意不说的啊。何春想了想:“刚从家里出来?”
“……”
徐树励啃了更大的一口,结果门牙磕在了桃核上,收嘴的时候又咬到了腮帮子,疼得整个人紧憋着一口恶气,更烦了。
“哦!你终于换店了是麽?在哪啊?就是你之前给我说的那个地方吗?我还没去看过呢。”
徐树励淡淡地道:“换了,上午就忙完了。”
何春:“月梢呢。”
“她上学呢,还没去看过。”
何春笑笑:“还挺效率,你从小就这样,想要做什麽事,一定会卯足一股劲儿,用最短的时间、最高的效率办成。”
徐树励盯着他看,听他继续说自己的漂亮话。
何春浅色的眸子回盯着徐树励,郑重地道:“辛苦了,阿树。”
徐树励赶紧抿住马上就要开始颤抖的嘴角,错开目光。
两人沉默地啃着桃子,何春很喜欢吃毛桃,一个硕大的桃儿片刻变成了一枚红色的核,被他捏在手指间。
徐树励盯着自己还有半边的桃肉。
“叔,你都是怎麽和爸妈相处的。”
“我?”何春一个远抛,计算着方位,精準地把桃核扔进了对面的垃圾桶:“我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他们了,都快忘了他们长什麽样了。”
“为什麽不见?”
“他们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他们呗,相看两厌,不如不见。”何处无所谓地拍拍手。
“你不想念他们吗?毕竟他们生育了你……所谓养育之恩,不可不报。”
“阿树。”何春望着他,认真地道:“我那可不是什麽养育之恩,是养育之仇,至少我年轻的时候是这麽认为的。”
“可……”徐树励犹豫了,他在想自己是继续从咬过的地方啃,还是换个桃屁股啃。
他也许并不是想从何春这里得到什麽答案,就算出何春和自己的父母相处的很融洽,那又能怎麽样,羡慕别人的幸福或者共情别人的痛苦,都是一种东西,虚无缥缈的东西。
“阿树。”心细如何春,他总能捕捉到气氛的微妙之处。
“嗯?!”徐树励警觉,自己是不是又没藏住自己负面的小情绪,他并不想让这些幼稚的东西影响到别人,如果何春现在开始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烦,需不需要帮助之类的话,徐树励肯定会不假思索地微笑拒绝,用“谢谢关心,我没事的”之类的惯用措辞来回複。
但是何春没有,他做了一个不符合年龄的顽皮表情,道:“晚上约圈儿吗?沿着老地方。”
约圈儿,就是一起去户外跑步跑圈。
晚上的时候,沿着河边溜一圈儿,树叶沙沙的,虫子吱吱的,月光柔和的铺陈下来,连路上喧嚣的车也被夜幕压成风一样的动静,他则像个生长在森林里的野生动物一样在树丛间的小路上潜行着,心情放松,惬意非常。
何春眨眨眼睛:“去吗?去吧,好久没和阿树约过圈儿了。”
好像是很久没跑过了。
徐树励啃完最后一口桃,也来了个远抛:“那就去吧。”
何春笑起来:“好哎,那我晚上去你家楼下找你,提前给你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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