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看了他，枯树皮一样的一只手就搓上了他的眉心，叹道：“小少爷眉毛生得巧儿，眉心尖，眉梢密，眉色深，是个鬼怕的命。”

奶娘听不懂，但是听见老道士莫名说起“鬼怪”，心里不由得感到害怕，赶紧抱紧了小儿，赶紧哄道：“小少爷，小少爷，别听他瞎说，小少爷不是鬼怕的命，是天生富贵的命才对。”

倒是一旁听话的老爷觉得有趣，多问道：“仙人，这到底是好相，还是孬相，我怎麽听不明白呢。”

老道士捏起长须嘿嘿一笑：“好相孬相，也不是老身我赶早一说就是了的，还得看家里后来给小少爷做下的功夫才行。”

老爷点点头，大概是会意了，道：“先生不妨再说，我家儿这是‘凡相’吗？”

老道士赶紧摇摇头：“欸，鬼都怕的命，写‘凡’字都找不出笔顺的，定是不同凡响。”

老爷撇眉：“怕不是个鬼见愁。”

老道士再次“欸”道：“我说明白了的，还是要看咱们心家今后怎麽养育才是，妄下断见可使不得。”

老爷：“有啥子破解的简招儿没？”

老道士摸摸空钱袋，老爷赶紧差使下人去了足量的银子满上，老道士这才笑眯眯地道：“小少爷这辈子少不了走远路，身边肯定是要多几个人守着他。”

老爷：“那确切点儿，是要几个人守着他？男人女人老的少的？”

老道士笑脸一收，好似对老爷子的疑问很不满意，又好像听到了窗外有“天外来音”给他传信，突然半晌不言语了。

久时，老道士才接着道：“心老爷子啊，天机不可洩露啊，你疼儿子我理解，这也是你对儿、儿对你的缘，哎，心老爷子，我这麽说吧，只要你给他像模像样地做点什麽，都是有用的，别太愁心，愁心断福，哎。”

老道士说得神神叨叨，又过于声情并茂，老爷不敢不认真，赶紧又叫下人提了银子，让老道士沿街买点好酒喝喝，老道士欣欣然接受了，给老爷作揖，诚恳道：“小少爷此番，也是有福了，以后再遇到了什麽难事，多寻我就是。”

奶妈听得一耳朵进一耳朵出，老感觉老道士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说的都是些大同小异的狗屁废话。

但是，看着自己家老爷一吊钱一吊钱地往外给，又觉得这些废话好生贵重，左右不是掏她的钱，她计较什麽，就没多嘴，直到听见老道士的最后一句，年纪不大的奶妈才没忍住说了一句。

奶妈：“还再找你呢，你一个老头子，能活得过我家小少爷吗，你死了，我家少爷找谁去，可别是也.......了，再去找你.........”

“死丫头，不想活了！！！”老爷一旁端茶倒水的婆婆赶紧踹了奶妈一脚，觉得不够，又让她狠狠挨了一巴掌，还是老爷拦着了婆婆的手，没让她再打。

老爷也觉得这是个问题，碾碾手里的珠串，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仰头一笑：“老爷就放宽心吧，既然我一个老道士，那就肯定有接班的小道士，你有事就去老地方寻我就是，一直有人，没人就让小少爷的天雷都劈在我头上吧。”

说罢，一步一瘸脚地揣着钱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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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不凡片场休息的小棚，有一张专门放剧本材料的小折叠桌，桌子上一块一块整齐地摞满了厚比金字塔石块一样的文稿。

兔椒一页一页地翻，看了一大打下去，终于皱了皱眉：“不是，看了半天，你的呢？”

罗不凡仰头喝掉半瓶水，把矿泉水瓶捏成“收腰状”。

闻言，他用手关节敲了敲一旁板凳上的两张薄薄纸，含着水道：“这不麽。”

“就这两张纸啊？”

兔椒起身拿过来，两张纸都是单面的，行间距很大，还都是短句，罗不凡用记号笔把自己的词儿都画出来了，总共也就那麽几句话，没花多少时间，就看到了最后。

罗不凡：“是啊，就这两张纸，但是要拍半年呢。”

兔椒觉得有点离谱：“啊？为什麽啊。”

罗不凡仰着脑袋，瞥了兔椒一眼，笑道：“因为我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啊，没什麽为什麽，都是活该的。”

兔椒抿抿嘴，突然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晌，兔椒才接着道：“那你这半年，每天都要来吗？每天都有你的戏目拍吗？没戏的时候，可以回家睡觉吗？”

罗不凡：“不能哦，我的戏目虽然少，但是每天都要拍个三四句话，还要配合着男女主改好几遍，每天都要到场随时準备着。”

罗不凡直起身，道：“当然，如果我有什麽其他的事，拍广告啊拍代言什麽的，也是可以请假的，和导演比较熟，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但是呢，我本来就是个小喽啰，又哪里来的广告代言呢，没有番位就没有什麽戏可拍，没有什麽戏可拍就没有广告代言，没有广告代言就更加没有番位，恶性循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