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麒说我要他跪就跪，我不想见就不见，哈……哈哈哈……原来那真是萧麒的意思。

晏渠山微微侧首注视着萧麒殊丽的侧脸，刚泯灭的那一点儿不甘与恨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翻涌而至……其实萧麒与上官仪他们是一样的啊！

他们的骨子里就是瞧不起他，就是看不起他……不然为什麽萧麒会这样对他，为什麽会和薛恭文站在一起？！！

只是……他有时真看不懂萧麒了。晏渠山不懂萧麒为什麽能那麽狠心，弃他于不顾。他同样不明白，既然当时的萧麒那麽无情，又为何要闯进凤仪宫来找他。

可是……在他与萧玥亲吻的时候，萧麒看起来那样难过，又如此失态……晏渠山眸光微动……萧麒对自己，还是留有真情的吧？

晏渠山闭了闭眼，竟露出一抹阴毒的笑来。

那就够了。

他就是要萧麒为他痛苦，他要萧麒这辈子非他不可。

那之后凤仪宫内再如何，晏渠山已不记得了……他只晓得萧麒攥着他的手腕带他回了承恩殿，又径直穿过长廊进了萧麒所住的主阁。

怦地一声，萧麒反手将门合上，他转过身，红着眼扇了晏渠山一巴掌——可这回却无什麽力道了。

“你到底想干什麽？！”

他看起来很痛苦，因他晏渠山而痛苦——晏渠山心里头那股怪异的满足感又升起来了，现下他好像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来证明萧麒是在乎他的。

晏渠山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声如溪水潺潺般悦耳，“如殿下所见罢了。”

“四殿……”晏渠山轻轻笑了一声，临时开口，“家父的命也好，学生的前尘也好，是玥玥救晏家于水火，对学生来说……玥殿下是学生今生今世最大的恩人。”

萧麒淡淡地看着他，“你再敢叫一遍他的名字，我就亲手拔了你的舌头。”

“晏渠山，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蠢了？你真的以为萧玥为你出什麽力了吗？你真的以为文党帮了你什麽吗？啊？！”

晏渠山以为萧麒这话是在说这本就是文党设好的局，文党要救晏良自然就不难了，因此他道，“学生知道。”

“可不论如何……那时候，学生在暴雨之中跪着，家父命悬一线，是玥殿下扶起了学生……殿下莫不是忘了……”晏渠山不明意味地低笑一声，“学生卑贱，彼时连见殿下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萧麒怔怔地听着这番话——他再蠢也听懂了晏渠山的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本想将真相和盘托出的，萧麒想告诉晏渠山他为了保住他的前程，他连他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可晏渠山原是这样想的——

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时便认识了晏渠山，在宫中的几年，什麽风浪都捱过，说一句过命之交也不为过，情到浓时，也许下过此生不负不相离的诺言。

原来这些都算不了什麽的……在晏渠山心里，他萧麒是个背信弃义之人，而那萧玥不过做了点表面功夫，他晏渠山就坚信萧玥是带他渡劫难的观世音菩萨！！

他有什麽可说的？他有什麽可说的，萧麒忽地笑了——他像在须臾之间被人抽掉了脊梁，萧麒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连向晏渠山说出真相的力气也没有了。

好可笑啊……萧麒……他真想痛哭一场，五髒六腑都好像被搅在一起，萧麒觉得自己好痛啊，又好冷，比他见到晏渠山和萧玥将将亲吻时还要痛、冷，心口好难受，为什麽会这样难受？

他算什麽？啊？他算什麽？

他算什麽啊？萧麒，你算什麽，你算什麽啊！！！

萧麒别过脸——他不敢再看晏渠山了，此时此刻，他的背挺地比平日里还要直，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萧麒微仰着下巴，像是守着自己最后一丝颜面。

可是晏渠山真狠毒——他真清楚怎麽样才会叫他最疼。

晏渠山一扬前袍，竟就这样在萧麒面前跪下来，他俯身朝着萧玥一叩头：“学生与四殿下两情相悦，求殿下成全！”

好一个两情相悦。

好一个求他成全。

第032章 奸佞

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的滋味, 萧麒倒是在今日体会了个彻底。

他悲恨，乃至于不知所措。萧麒的手指像冻伤的鸟爪一样，微微颤抖着又难以收放自如。额间的伤又恰在此刻开始一阵又一阵绵密的刺痛。

萧麒有些庆幸于此时此刻的晏渠山是垂着头的——

一滴莹透的泪自红豔的眼眶处滑下, 又这样如同雨一般滴落下来, 迸溅在晏渠山的身前, 又碎成一滩水。

晏渠山心头一闷，他想擡首, 只是后脑处却突生一股力道将他的头颅往下压。那股力道极为沉重, 可又是游瞬的——因为按住他头颅的那只手在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