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萧麒转身对她道，“你绝不会委身于这样一个畜生！”

萧麒又道：“夜深了，你先回去罢。”

他并没有说怎麽帮她、怎麽救她，陈小姐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很想追问，又觉得不合礼数——毕竟她与萧麒今日才见面，哪怕萧麒不帮她，也是无可厚非的。

陈小姐离开了，而萧麒则眉头紧锁地在庭院中来回踱步。

终于，他转过身，却不知对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人吩咐道：“去查。”

“去查查他什麽来头。”

***

萧麒第二日没有再出去，他只是待在屋子里，心事重重地下着棋。

门扉不知何时被叩响，萧麒擡手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攞散了，他又沉声道：“进来。”

门扉被推开，一身布衣打扮的晏渠山站在门口，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擡脚走了进来，“皇上。”

“你出去了一天，查出了什麽？”萧麒眼皮都没擡地问道。

晏渠山道：“他的确是个商人，也只是个商人。”

萧麒两道眉略略皱了起来，他讲手中抓着的一颗棋子往棋盘上一扔，“柯”的一声响，还没等他发话，晏渠山又说下去了。

“他虽然常住洛阳，可祖籍却在山西。”晏渠山一顿，“是晋商。”

萧麒伸直的手缩了起来，眼眸也睁大了，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这就不奇怪了。”

晋商，山西範家，自梁世祖起祖祖辈辈都是皇商，地位自然不比普通商人。

再者，这个範老爷是皇商出身，自然也是开过眼界的……那麽认识上京城中手可透天的人物，也是意料中事了。

“那麽你查到他背后的那个'贵人'了麽？”萧麒问他。

晏渠山一顿，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捉着他，到时由朕亲自来审。”萧麒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朕倒要看看是谁在保他！”

晏渠山道，“这是条地头蛇，虽然狂妄，可是狡诈，宅子不止一处，实不知今儿晚上他会醉在哪个温柔乡里，不过……”

“臣已查探到，他有一家酒楼，名叫'浮梦居' ，明日巳时，他会与门客一同去此处饮酒。”

萧麒眉心舒展开了些：“此话当真？

“绝不会有半字虚言。”晏渠山恳切道。

“……”萧麒这才纡尊降贵地瞥了他一眼，大概是晏渠山这事办的不错，故而萧麒罕见地对他有了几分好脸色，“坐。”

晏渠山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又在发梦，一时不敢相信，直到萧麒不耐烦了，指节在棋盘上敲了两下，才叫晏渠山回过神来。

“不坐就滚。”萧麒恶声恶气道。

晏渠山这才确信这不是梦，而是真真正正发生的事，他立刻端坐在萧麒对面，一双桃花眼热切地注视着他。

可萧麒只是低着头，好整以暇地分拣着混在一起的黑白棋子，并没有再擡头看他一眼。

第107章 宁为玉碎

门扉紧闭着, 窗子也是，风透不进来，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 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萧麒低头分棋子分了半晌, 晏渠山就紧盯了他半晌, 再之后萧麒被他盯烦了，抓着一颗棋子就往晏渠山身上扔：“你看够了没有。”

晏渠山利落地隔空接住那颗棋, 被另一只手裹过的棋子还带有一点热度, 晏渠山手指缱绻地在圆滑的棋面上摩挲两下, 喉结上下滚了滚。

“不够。”晏渠山说。

永远都不够——只是他没有将这句话也当着萧麒的面说出来。

自他们经历那麽多起起伏伏之后, 似乎再没有像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在一起了，大多是歇斯底里的，哪怕水乳.交融也要你死我活。

晏渠山垂下眼皮, 不过一会儿工夫, 又没忍住再次擡眼看向萧麒，他还攥着那颗棋子，棋面热烫地烙在他手心的疤痕上。

而萧麒没说话, 只是将一盒分好的黑棋摆在他面前，又意简言赅道：“陪朕下棋。”

晏渠山觉得自己已然有些猜不透萧麒的意思了。

几年过去，他在萧麒面前已再不複从前挥洒自如，而是拘谨、小心翼翼的。

而萧麒呢，他在晏渠山面前亦不複纯真与毫无保留。他好像长出了一层朦胧的、无懈可击的膜, 将自己的整个人包裹起来。

除非他自己愿意撕破这层膜出来，否则晏渠山找不到一点破绽去接近他。

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有一样没变——晏渠山执黑子落在棋盘上, 他唇角勾出几分笑来，声音低哑惑人：“叫吃。”

萧麒落在棋盘上的目光一顿, 似乎也笑了一下，“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