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秽宴(266)



外婆的声音刺破了浑浊黏腻的噩梦,将满身冷汗的甘棠拖回了天光大亮的现实。

甘棠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在倒抽了一口冷气后,倏然惊醒。

“糖糖?”

“外,外婆……我醒了!我醒了,我就起来!”

浑浑噩噩中,甘棠下意识地沖着门外喊了一声。

一阵温热的风从开啓的窗口涌入房内,悠长刺耳的蝉鸣也在窗外萦绕不觉,昨夜那场仿佛要将天地间万事万物都拖进地底的滂沱大雨仿佛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幻觉,此时窗外异常明亮的阳光,刺得甘棠差点睁不开眼。

啊,是噩梦吧。

甘棠朦朦胧胧想着。

什麽失手杀了岑梓白,什麽半夜擡尸上山,什麽分尸入井……什麽死而複生回到家里的尸体在他面前变成纠结蠕动的虫团。

……一切都只是噩梦吧?!

只是,当甘棠撑着胳膊企图从床上坐起来时,肌肉中倏然迸发的剧烈酸痛,瞬间让甘棠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悄无声息地探了过来,抓住了甘棠的手腕。

甘棠的呼吸一顿,心髒却在跳得仿佛能沖出胸腔。

他缓缓地,缓缓地偏过了头。

然后,便看到了岑梓白苍白的面孔。

*

跟噩梦中不一样。

岑梓白的左眼并没有黑洞洞的血洞,没有淌了一脸的泥沙,没有令人发狂作呕的尸臭。

当然,更没有那些令人作呕发狂的虫子。

除了比平时更加苍白一些,这个专注凝望着甘棠的男生,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活人。然而,男生此时却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T恤,T恤本是深色的,现在上面却覆盖着斑驳的污迹。一股淡淡的雨水气息从T恤的纤维中散发出来,隐约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鏽味。

甘棠愕然看向了“岑梓白”,全身血液冰凉,动弹不得。

而对方也在此时也慢慢坐起身来。

“糖,糖。”

他直直盯着甘棠,然后喊道。

男生的声音非常干哑而怪异,吐字也很生硬……就好像,这就是他第一次学说话一般。

而且,在这麽近的距离下观察后,甘棠惊恐地发现,“岑梓白”如今的左眼比右眼颜色更加浑浊一点。

还有一道淡粉色的痕迹,如今正清晰的镶嵌在男生左眼的眼皮上。

但是,不管怎麽说……

岑梓白左眼的眼窝里,现在确实填着一颗完整的眼珠。

“你,你——”

甘棠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他想。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做的那个噩梦,现在的他看到对方却止不住地想要发抖。

但鬼使神差的,明明已经害怕到了极点,甘棠却不受控制一般擡起了手,慢慢掀开了面前男生的领口。

……一圈清晰可见的痕迹,微微泛红,环绕在男生的脖颈上。

像是一道古怪的项圈。

在看到那道痕迹的那一刻,昨夜的一切猛然涌进了甘棠的脑海。有那麽一个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大雨滂沱的夜晚,在腥气四溢的井口他擡起柴刀,一刀一刀劈开了尸骸的脖颈。

一切都不是梦。

虽然他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是什麽时候回到家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又是什麽时候混淆了噩梦与现实……

但现在他坐在床上看着岑梓白,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梦。

甘棠的手一抖,他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偏偏一看到他后退,岑梓白也面无表情地往甘棠的方向靠了过来。

噩梦中男生倏然崩解成线虫的画面,与“岑梓白”扑向他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别靠近我——”

甘棠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尖叫。

仓皇中,他掉下了床,尾椎骨瞬间腾起一阵剧痛。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下一刻,岑梓白竟然像是四肢不协调的婴孩一般,竟然也用跟他一模一样的姿势,滚到了床下。

然后男生沉沉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衣服依然泛着潮意。

脖颈处的红痕也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得愈发鲜豔,好像下一秒就要再一次从脖子上掉下来一般。

甘棠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袭来,他不由疯狂挣扎了起来。

但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恐惧太甚全身无力,还是说死而複生的岑梓白真的有什麽怪力,当后者一把抓住甘棠时候,甘棠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四肢仿佛都被某种冰冷的机械造物死死地束缚住了。

“糖,糖。

然后甘棠听到岑梓白喊道。

“糖,糖。”

然后又是一声。

而就在这时候,门外再次传来了外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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