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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名流(43)

作者:也逢春 阅读记录


顺着谢公绰深远的目光,兄弟二人也察觉到堂外的僮仆。

谢远山被二弟挡住大半视野,便也站起身来上前与他并肩,注视着僮仆进门。

那僮仆偶然擡头,不知堂内发生何事,却见二位公子侃然正色,如此阵仗难免让他乱了分寸,跨过门槛时还险些绊住自己。

“禀老爷,二位公子,”进门之后那僮仆便慌忙调整身姿,恭恭敬敬跪下道:“鄄州刺史朱晏如来递名刺。”

“朱晏如?”兄弟二人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对视之后异口同声道:“他来做什麽?”

岭南六州向来统属介州刺史玉生白所节制,政务往来也自有他出面,鄄州虽离铎州更近,铎州谢氏与鄄州朱氏却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况且朱氏与前太尉庾阆兰友瓜戚,风闻而今又想投入护军李令驰门下,于他们而言实在是敌非友。

两位公子齐声高喊,那僮仆便又有些慌,但他哪里知道公子们想问什麽,支支吾吾半晌只瑟瑟道:“仆不知。”

“父亲,会不会是永圣帝派来——”片刻,还是谢云山先转过头来,只见谢公绰不知何时也自独榻上下来。三人对面沉默须臾,便听谢公绰开口:

“慕容述是皇族,说我谢氏目无天子又如何,世家大族又有哪个将他慕容氏放在眼里?”说着他看了眼谢远山,随即缓步向门口走,“既是鄄州朱氏登门来访,咱们且去瞧瞧。”

第019章 南渡

“朱大人,有失远迎!”

“不敢不敢,”鄄州刺史朱晏如身着绛服,单眼直鼻敷一层厚粉,其下圆膀圆腰,一根玉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仔细瞧着略微还有些发旧。只见他远迎来人先出偏厅,狗儿似的围着谢远山打转一圈,才拱手与谢公绰,“哎呀,果真是将门无犬子,在下瞧令郎端方持重,贵埒王侯,远比在下家中那两小儿要出挑太多呀!”

谢公绰换了身常服,正要入偏厅,闻言在门口站定,侧身看着这人转过来转过去,擡手草草回礼,“朱大人盛誉,犬子如何敢当?”

“莫非谢兄以为在下是虚与委蛇不成?”朱晏如退开一步,摊手声情并茂,“在下这可是十足的肺腑之言吶!”

谢远山手中还捏着件袍子,只觉得这赞誉夸得他浑身不对劲,于是他将人半请半拉进偏厅,“朱大人请上座。”随即扭头,高声令僮仆奉茶。

茶水很快便上来,端茶的僮仆低头不敢瞄人,搁下盏便匆匆退下。谢公绰擡手,却踩着朱晏如端起茶盏的档口问:“不知朱大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朱晏如顿了顿,掀开茶盖正遮住唇齿,“谢兄这话,在下可不爱听。”

谢公绰一哂,“此话怎讲?”

朱晏如倒是更悠閑,捧着盏细细吹了吹,好好喝上一口才道:“在下本是诚心前来拜访谢兄,又何惧千里迢迢?”茶盖当一声合上,他擡了两分音量,“正如当今圣上跋涉山川大驾而来,亦是如此。”

“原来如此,”谢公绰打量起客榻上的朱晏如,“那麽朱大人今日便是为主上南渡之事而来?”

朱晏如笑起来,朗朗余音萦绕厅堂梁柱,直传到厅外的院中,“谢兄睿达!”

“朱大人过誉,”谢公绰将手覆于膝上,耐着性子,指尖摩挲,似笑非笑,“老朽愚钝,其实并不太明白朱大人的意思。”

“诶——”朱晏如摆手,踩着尾音压上来,“谢兄为江左士族之首,凡事又何需如此谨慎?今主上离都南渡,便是龙游浅滩,倘若没有谢兄从旁鼎力扶持——”他拱手指天,眼睛却盯着谢公绰,“怕是要遭虾戏啊!”

谢公绰眯起眼一时不答,指尖在膝上轻敲几下,问:“哪个虾兵蟹将熊心豹子胆,敢戏弄当今圣上?”

朱晏如牵起嘴角,此时不再笑出声,只道:“这便要看,谢兄的态度如何了。”

“哦?”

“此茶清醇,茶过而唇齿留香,令人神清气爽,疲乏顿消。”朱晏如突然端回案几上的茶盏,托在掌中缓缓转动。他钻研着那上面的芙蕖纹样,眼角是主位安坐的谢公绰,“冬日里在外奔波得久了,能得一杯热茶饮,想来已是再好不过!”

说着他掀开茶盖,盏中茶水没了方才的热度,眼下只微微蕩漾起雾气。他透过白雾去瞧盏中的自己,道:“说来也巧,在下今日前来,路遇介州温贤王,这才得知,咱们主上日夜兼程,却是寝食难安,每晚入梦必得高祖显圣。”言及于此,朱晏如不忍哽咽,下一刻竟是险些要哭出来,“高祖吞声饮泣,告诫主上,道南北二谢已凋一脉,眼下主上既迁都南渡,便务必要保全铎州谢氏,且委以重任,断不可再出半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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