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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名流(376)

作者:也逢春 阅读记录


“你母亲姓阮, 原是临沔王府上的家伎, 入府之前便已身怀有孕,”大局未定,崔应辰原本还为慕容裕留着最后一丝颜面,现在想来倒是不必了, “阮氏身为家伎是贱籍, 一辈子受人淩辱, 在泥泞中摸爬滚打, 为了给孩子寻一个更好的前程, 她很快便盯上了府中最尊贵的王爷。”

“你闭嘴!你闭嘴!”

慕容裕手捂双耳, 紧接着又想去捂住崔应辰的嘴巴, 噩梦化真,他藏在心里最幽暗深处的真相, 一字一句自崔应辰口中而出,此刻的他如同裸/露人前,再也无法僞装。

“你是你母亲受人淩辱産下的孽障,”崔应辰为人克己複礼,从未说过如此刻薄恶毒的话,今晨陆商容险些丧命的情景一遍又一遍映在他脑海,崔应辰便是无师自通,咄咄逼人的话越说越快,“若不是你母亲拼死赌上一把,你或许都没有机会来到这人世间,母子一脉,所以你为了爬得更高,便亲手杀了你名义上的父亲临沔王!”

这些话他原本藏在心里,心想慕容裕也算个可怜之人,今晨这一出意外突然叫他改变主意,眼前他就在慕容裕面前,只恨他不能立时死在自己手下。

“你想干什麽,是谢元贞让你来同我说这些的?”两人咫尺之间,情绪崩漏的蛛丝马迹无处可逃,都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勃然放大,慕容裕找不出借口寻不到托词,只是一个劲重複道:“你到底想干什麽!”

“什麽动静?”

外面前行的士兵耳朵一动,脚步不停,眼睛却在四处摸索,慕容裕的声音容易分辨,那士兵想掩藏动作,谁知亲自赶马车的庾愔闻言侧目而视。

那士兵便不敢看了。

以此士兵为例,其他士兵原本竖起耳朵,见状也纷纷低头继续前行,再不敢多嘴一句。

虽然庾愔从前做武库令的时候遭人白眼,好歹几个手下还算听命于自己。后来阴差阳错去师戎郡,到赫连诚麾下。戍守鸣沙关的将士以流民居多,大家都有着相同且甘愿为之付出生命的目标:

那便是总有一日要将五部打出朔北,打出九原塞。

同是天涯沦落人,一江之隔的将士之间便是天差地别,有道是上阵父子兵,他们因为太尉庾阆而敬重庾愔,实则他几次看在眼里,他于这些将士而言也只是太尉庾阆之孙。

这是看不顺眼,却不能惹的人。

要说这些还归功于谢泓的一纸罪己书,谢元贞亲手将自己与父亲推向深渊,反手将太尉庾阆的忠君之名推向人前顶峰。

所以这些所谓的尊重,也得归功于谢元贞。

可这并没有用,世家讲门户高低,实则最是无情,他们心中无父无君,门户私计才是他们的头等大事,因而即便是尉迟焘家的纨绔外侄也能与这些将士打成一片。

而换了庾愔,便成了另一副面孔。

庾愔心知肚明:

他们从未将自己当成营中一员。

庾愔一条腿踩上马车,来前他便忐忑不安,见此情形更是比七年前为永圣帝守那武库大门更为憋屈。

这还不如让他就此与谢氏分道扬镳,从此路遇对面不相识,也好过眼下这般一团乱麻理不清。

想到这里,庾愔心中更加不爽,扬鞭要抽的当口才又想起来,这是马车,车内还坐着慕容裕与崔应辰,

这不是他的马。

所以庾阆也不单是他的祖父,他还是君王的臣子,更是代表君王站在世家对立面的忠臣——奸佞不得好死,忠臣也会含恨而亡。

此刻马车内,慕容裕缩在一角退无可退。

“你怎麽知道,你怎麽知道的!”慕容裕仅剩的一丝理智都用来克制自己崩溃边缘的音量,可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是郑蕃,是他,一定是这个贱人!我早该把他碎尸万段!”

只有郑蕃见过慕容裕各种各样的模样,那些阴暗的角落,崩塌的嘶吼,还有午夜梦回的忏悔与恐惧。

一定是这个阴魂不散的郑蕃!

崔应辰就这麽静静看着慕容裕在自己面前无能狂怒,好半晌才开口,“主上,遇事便只焦躁,这可不是臣认识的慕容裕。”

“那你倒说说,慕容裕该是什麽样子的,”慕容裕气极反笑,“崔大人既了解得如此透彻,便更应该明白,我甚至都不该姓慕容!”

那本来就是他母亲偷来抢来的名分!

“臣无意窥您私隐,”这样的场景并未让崔应辰感到些许快感,出发前夜他根本不能入睡,匆匆入宫听闻慕容裕要大开杀戒,杀的还是陆贵嫔,飞奔救人又耗去他极大的精力。待到平州,还要与裴云京搏斗,他扶了扶额,这才道:“只是想请您帮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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