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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名流(285)

作者:也逢春 阅读记录


正堂顿时剩了贾昌与儿子,他逗弄起儿子,边等妻子回来。只是玩过一会儿,屋顶上忽然传来瓦片清脆的声响。

“谁?”

贾昌飞身而出,他腰间的刀还没卸,回京之后,即使睡梦之中也要将刀时时刻刻挂在床头,此刻他握着刀柄朝四方天外扫过一圈——

没有人。

他暗松一口气,以为自己是草木皆兵,但刚上台阶的时候,果真有人扔了字条进来。

好身手。

后院的贾妻听见动静,撂下婆母匆匆赶过来,跑到贾昌身边,“怎麽了?”

贾昌已看完手中的字条,只丢下一句,“你先侍奉母亲,我晚些回来。”

又要走。

儿子饿得四脚朝天,等不及已扒起了饭碗,闻言嘴里嘟囔,“咱们又不能一起吃麽?”

贾昌人已经转身,听罢与妻子相视一笑,回了正堂摸一把儿子幼嫩的脑袋,“好好吃饭,别叫你母亲太操劳。”然后他起身,又匆匆在妻子额头落下一吻,“先走了!”

等赶到约定的郊外,天已大黑,北郊林中的墓碑前有一道白色人影,贾昌在五步开外停下来,将身一躬——

“不知小公子传小人过来,可有什麽要紧事吩咐?”

谢元贞转过身,今夜他一袭白衣,腰间也配着一柄长剑,听罢问道:“近来李令驰有何异动?”

“江豫川死了,李令驰悲痛欲绝,病得几日下不来床,”贾昌顿了顿,又补一句,“这次是真病了。”

李令驰年事已高,但先前为诱裴云京露出马脚,十次里也确实有半数以上是在装病。江豫川自尽那晚,听闻李令驰回去便吐了血,谢元贞还道他这是想韬光养晦,避免成为下一个江豫川。

谢元贞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我道江豫川不过也是他手中的一枚稍重要些的棋子罢了,”说着他不禁嗤笑,“一个武将,一个文官,不想竟也有师生之谊。”

“毕竟是自己搭救过,又一路提拔上来的人,”贾昌不胜唏嘘,“江豫川实则为人清正,虽贵为吏部尚书,多年来也没有刻意提拔谁,打压谁,倒也算是个好官。要怪就怪他投错了主子,非要效忠李令驰那样的末路霸王。”

“投错了主子,”谢元贞重複一遍,不认同贾昌的看法,“群雄逐鹿,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确信自己是压对还是压错?”

“倒也是这个理儿,”贾昌一口饭没吃,腹中空空,满脑子想着老婆孩子,此刻耐不住有点急切,“不知小公子可还有什麽别的吩咐?”

“吩咐可不敢有,”谢元贞眸子一暗,声音低沉如鬼魅,在隆起的一座座小山包前游蕩,“只是那公冶骁死得太容易了,我还想挖他的坟,鞭他的尸呢。”

他一字一顿定定看向贾昌,仿佛贾昌就是他要杀的人,要鞭的尸。

入春入夜犹寒,贾昌被这阵杀意逼得后退一步,右手不由握上刀柄,“小公子可莫要开玩笑了,”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磨着脚步,“若是没什麽吩咐,小人还想回家吃饭呢!”

说完他转身就要逃,岂料念一不知何时就堵在身后。

三刀流,

这个僮仆原是个中高手。

难怪方才送信的时候,贾昌连他的人影也瞧不见。

贾昌眼见后路已绝,回身怒斥:“谢元贞,我与你无冤无仇,连日来也是兢兢业业为你办事,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无冤无仇,好个无冤无仇!”谢元贞拔出长剑,剑尖拖在地上,滑出令人烦躁的滋拉声,“不知你杀我谢家家仆的时候,是一刀给个痛快?还是如公冶骁那般,先砍人四肢,再削人脑袋?”

贾昌一愣,甚至觉得不可思议,“小公子你开什麽玩笑?家仆的命也值得你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放在心上这麽多年!”他随即转念一想,三指朝天,改口道,“小人指天为誓,绝对不曾害您家人性命,杀几个家仆实在也是不得已,否则那公冶骁定会起疑心的呀!”

谢元贞轻哦一声,清冷的桃花眼微眯,“所以家仆是贱命,你也是贱命?”

林风萧瑟,贾昌已是进退两难,谢元贞想听什麽他就说什麽,他不挑,“小人如今落得这般田地,自然是贱命一条!”

谢元贞啧啧,“可既是贱命一条,为何还不安分守己?”他上前一步,在为他叹息,“还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小公子说什麽?”贾昌心跳越来越快,几乎已经明白谢元贞想说的究竟是什麽,他大喝一声:“小人听不懂!”

“谢懋功这个人,”谢元贞终于问了出来,“你该认得吧?”

今夜谢氏无字碑前,谢元贞是要算贾昌的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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