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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名流(211)

作者:也逢春 阅读记录


都说师戎郡太守当初接过烂摊子,大笔的金银往外掏,不可谓不勤勤恳恳,多年来更是将辖区治理得井井有条。吕恂敬他是个人物,也就更不明白裴云京为何非跟人过不去。

“北边要靠他们,南边也得靠咱们,”裴云京看出吕恂的不解,但他没有解释,只说:“待收编岭南叛军,何愁北伐无望?”

吕恂只得服软,“属下明白了。”

说完了裴云京负手也往外走,“一道去吧。”

吕恂跟上来,“夜已深,裴将军还去校场?”

裴云京言简意赅,“去酒肆。”

吕恂摸不着头脑,“可这不年不节的,平日不都是宵禁麽?”

裴云京脚下一顿,吕恂一提醒他才记起来,头顶是黑幕,这是黑夜而非白天。可下一刻他又重新迈开脚步,这回什麽都不说,丢下吕恂,径直就往宅子外头去。

更深露重,裴云京独自一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悠,就这样从天黑走到天亮,直到酒肆的门板松动,老板开张,裴云京上前便道:

“老板,两壶乌程酒。”

酒肆老板三十开外,操着岭南那边的口音,面对裴云京似乎见怪不怪,转身很快取了酒来,接过铜板,说着与往日相同的话:“北有桑落,南有乌程,贵客常来,店中常备好酒。”

卯时过二刻,裴府的僮仆打着哈欠想偷懒,擡眸却瞧见老爷回了府,裴云京没要任何人伺候,自己回了院子仰倒在廊下的阶上,开一壶酒,仰头满饮。

“从前你只喝桑落酒,来了江左,说瞧不上南蛮的乌程,后来我哄你喝过一次,之后虽然回回嘴上逞强,到底还是喜欢上此酒了。”

月洞外是新来的小僮仆在扫地,他见老爷四仰八叉,一个人神神叨叨的,有些害怕,“老爷这是在对谁说话?”

擦柱子的老僮仆瞥过一眼,二话不说,提溜着小僮仆的耳朵就往外拽,“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更别问!”

偌大的裴府只有裴云京一个主子,他不常住府中,府里也没有人盼他归家,这府上的鸡毛蒜皮更是与之无关。

一壶酒下肚,满腹愁上头,旁边一壶孤零零无人赏光,裴云京盯着看了许久,突然笑起来,“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性子太直,凡事都搁在明面,不懂藏拙,不懂避锋,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完他强撑着坐直,捞过酒壶拔了酒塞,一壶好酒便一点一点,全倒在院中的青砖地面,酒水入砖,洇开一片,恍若陈年的血渍。

良久,裴云京才重新对着空气叹息,“对不住,终究是我连累你。”

第093章 流觞

夏至将至, 时值休沐,大中正主父琰于家宅设曲水流觞宴,琰老德高望重, 主父府宅一时门庭若市, 不过除却以往的几位清谈常客, 还来了几位稀客。

“久仰江左清谈之风, 诸位以文会友,以诗词话人间,其中不乏金玉良言,不曾加以留存未免太过可惜,”赫连诚皇商出身,身上天然带一股铜臭味, 自问与这些文人墨客的酸臭异曲同工,他挨着大司马柳濯缨坐下, 眼前是一湾纤纤细流, “不如就以兰亭八贤为名,某记录词句整理出书,诸位看如何?”

赫连诚话音刚落,柳濯缨朝他斜过一眼, 江左清谈风行已久, 参与私宴的皆是世家子弟, 其影响之深远, 既可误国亦可救国, 就看谁想插手其中, 又想如何搅这趟浑水。

吏部尚书江豫川与之对面而坐, 曲水之隔,闻言轻笑道:“书有香, 铜有臭,太守大人不愧商贾出身,此等世俗点子,咱们这群文人墨客可万万想不到。”

江豫川开场便不留情面,好在赫连诚最不怕这些贬损之言,听罢并未直接回击,反指向柳濯缨手上的书,问:“柳大人在看什麽?”

柳濯缨面无表情,再一琢磨,还能猜出几分不情愿,“国风。”

赫连诚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待柳濯缨翻过这页之后突然指着其中一句,扯起嗓子,“这句甚好: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①?”

指桑骂槐的话,谁对号入座都是落个下风,可憋着装没听见也是雨打风筝,一败涂地,江豫川抚掌赫然拔高音量,“你!”

“私宴不以职位相称,”灵台丞郗延真夹在中间,要拉架数他最为合适,“我倒觉得这书的名目好,前朝历代有八俊八顾,八子八及,今梁有八贤独树一帜,来日扬名四海,也不失为佳话一段呢!”

“倒不知八贤有谁,”江豫川被拉着坐了回去,嘴上阴阳怪气还不甘心,“赫连兄编撰辛劳,想必得把自己的名号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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