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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名流(163)

作者:也逢春 阅读记录


话这麽问是委婉也是留有余地,彼时谢元贞所喊清清楚楚,从他昏迷到转醒,谢远山定然早已知会过父亲。

“是师戎郡太守,”谢元贞略微转过脸,直截了当,“赫连诚。”

“是他?”谢远山有些惊讶,“开年来他就多次求请补给兵器,只是铁矿事关国本已失其半,各方又虎视眈眈,牵一发而动全身,主上一人做不了主——所以他是替谁来行刺?”

这几乎是明示,毕竟如今在谢远山眼中,唯有李令驰才配与他们谢家相提并论。

谢云山扫过兄长了然于心,却没直接看向谢元贞,“莫非是李令驰?”

“我道他光长岁数不长胆子,顾头又顾腚,不敢轻易动刀兵,原是想借刀杀人。今日他能派师戎郡太守,明日便能是二州刺史,”谢远山如悬河泻水,大袖一挥,“既然他赫连诚自己要往枪口上撞,就别怪我杀鸡儆猴,手下不留情!”

这时谢云山却扫过谢元贞。

两人心知肚明,杀鸡儆猴是真,想借此夺师戎郡的十万流民兵也是真。这点兵力在江右州郡中虽不起眼,却是唯一腹背受敌,两面夹击锻造而成的精锐之师。且有谢元贞作中间人,赫连诚的兵器补给又迟迟不得解决,足以说明眼下赫连诚还不算李令驰的亲兵。

那麽雪夜刺杀说不準就是投名状,谢远山必得快人一步,以免这支流民军真落入李令驰之手!

“从兄!”

谢云山见谢元贞挣扎着要起身,登时要来按人,“你快快躺好,伤口刚包扎过,一会儿该崩裂了!”

谢元贞摇摇头,不顾阻拦下了床,双脚一软,咚地跪下来,“从兄不可!”

谢远山正等他这一句,闻言上前虚扶谢元贞,“从弟此话怎讲?”

“从兄若真动了师戎郡,”刺痛绵密,谢元贞额角一抹细汗,“才是正中李令驰下怀!”

胡大夫早带着儿子退下,眼下屋子里只剩自家人,谢远山不置可否,对上父亲,父子俩都没有说话。

“如今的铎州谢氏便是当年的洛都谢氏,一山不容二虎,这是李令驰惯用的伎俩,”谢元贞闷咳几声,被左右扶回床榻,声音渐弱,尤能听出其斩钉截铁,“今夜他借赫连诚的刀入府行刺,若从父从兄为此与赫连诚攀咬上劲,那麽鹬蚌相争,谁能得利?”

谢远山语塞,但他仍不服气,攥手贴在腹前沉默不语。

“赫连诚的困境在于往北直面五部,往东又遭海寇频扰,他的困境要用兵器来解,李令驰所拿正是他的死穴。”谢元贞擡眸,他在看谢远山,更是在看谢公绰,“可若这死穴换了咱们来捏,咱们或能以此笼络师戎郡的十万流民兵!”

流民兵多年征战,既是实打实的实力,也是实打实的诱惑。谢元贞字字不离谢公绰父子心坎,“兵器是个死穴,今夜更是顺水人情。与其置人于死地,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借此与赫连诚联手,来日应对李令驰的二十万兵马,便能多一分胜算!”

“可咱们与赫连诚素未谋面,他心性究竟如何外人终归难测,”谢远山审视面无人色的谢元贞,灰褐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存,“倘若他与李令驰如出一辙,今夜放虎归山不就等于告诉他,咱们也是那蛇行鼠步之辈?”

短暂的沉寂之后,谢云山摸着鼻子,“其实从弟与赫连诚有几分交情。”

谢云山虽不齿赫连诚,但若在谢远山与谢元贞之中选一人,他显然无需犹豫。

“哦?”

只是几分才算可用的交情?九分十分能算莫逆,一分两分便不过泛泛,谢远山目光不移,他要听谢元贞亲口说。

谢元贞正要说,谢含章却怕阿兄精力不济,就将当年赫连诚搭救他们的经过代为叙述,省去中间龃龉,只谈赫连大人仁义之举。

“李令驰一心只计门户,江右一线便全靠两州一郡苦苦支撑,他们隔着江岸,州官与百姓的积怨无法上达天听,实则谁人不知,江右早已是群情鼎沸?”谢元贞几乎是苦口婆心,“于李令驰此人,他们的恨意只多不少!”

“可今夜赫连诚来势汹汹,若非从弟拼死相救,眼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便是从兄我自己,”谢元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于谢远山而言则是逆耳多过忠言。他忍了又忍,终于将心中郁闷一吐为快,“这口气难道要让从兄就这麽咽回去吗?”

“化干戈为玉帛也并非就要忍气吞声,”谢元贞闭了闭眼,强打两分精神,“赫连诚欠我一份人情,便是欠从父从兄一份人情,不消多时,过几日他就要还回来。”

谢远山:“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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