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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名流(111)

作者:也逢春 阅读记录


“从父实在客气, ”谢元贞琢磨出从父的意思, 可眼下他哪里敢承受从父的好意, 只推脱道:“我们本就是客居, 这也太过破费了。”

“一家人, 倒说起这些见外的话!”谢云山假作愠怒地看了眼谢元贞, 又顺着往他右手去——伤筋动骨一百天, 谢元贞的右手还吊在胸前,谢云山便虚虚揽过他肩膀, 引他往院中走,“里头一时半会儿还收拾不出来,咱们到外头说会儿话,”说着他又沖一同跟出来的谢含章道:“阿蛮,你可要去外头玩会儿,我让王婆领着你?”

谢公绰没有女儿,谢云山头一回做人家兄长,也不知道哄妹妹的话如何更不露痕迹。谢含章一听便知道,这是兄长们有私话要谈——

“不劳烦王婆,”谢含章欠了欠身,“阿蛮就在院外,不打搅二位兄长说话。”

谢元贞目送阿妹,看她远远站在院门外的池子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玩那一株遗世独立的素梅,随后才收回视线,对上谢云山殷切的目光——

“从兄,可是今日不顺利?”

谢云山与之对视一眼便兀自错开,“可惜,真是可惜!”

谢元贞一愣,“此话从何说起?”

那日移交后院之权后,谢元贞便一直在等一个时机,倘若金老三果真是细作,今日便是再好不过的良机。

只听谢云山叹了一口气才说:“你所料不错,今日小年宴饮,各地有头有脸的士族应邀赴会。府中衆人皆忙得四脚朝天,那金老三果真按捺不住,要在厨房里下毒!”

鱼能咬鈎,总好过大海捞针,只是从父到底也是做刺史的人,诸如收网这等小事总不该出错。

谢元贞虽这麽想,但还是问:“可是他得手了?”

“我派了几个心腹埋伏周围,原本想待他动作之后人赃并获,一举捉拿,”说到这里,谢云山眉间才有真正的愠怒,“可大兄偏来横插一脚!”

僮仆们还在忙着,谢元贞见他们都低头顾自己的事,放低了声音又问:“从兄没同他提及此事?”

谢云山抚掌一拍,“正是提了,他才要去瞧那金老三的真面目!”

“.大从兄看着不像行事沖动之人。”

谢元贞这是客套话,可世家面前没有一己之私,大从兄平日再沖动,这种关乎阖府安危的事如何也能掉以轻心?

“可人千真万确是他带回府中,金老三若真是细作,大兄自然也难辞其咎——”谢云山字里行间透着懊悔,“怪我没劝住他!”

谢元贞心里沉了沉,“那金老三他可有逃脱?”

从父之所以轻描淡写要谢元贞安心养伤,无非是利刺不在己身,所以无关痛痒。谢元贞顺水推舟,若能借金老三之事叫从父明白,铎州谢府早已是李令驰囊中之物,他便能借此着手追查灭门一案。

可人要是没了,谢元贞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被大兄立斩于筵席之前,”谢云山瞥过谢元贞,只见他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一些,“可算把父亲多年笼络的一衆士族都给得罪了个干净!”

谢元贞闭了闭眼,“就当金老三是个刺客,谢府大公子处置一个刺客难道还要向宾客交代麽?”

“坏就坏在那金老三往前院跑,却不止是为逃命!”

这倒出乎谢元贞意料,只见他眉心微皱,又看向谢云山,“他可说了什麽不该说的?”

“李令驰前脚带人将这些士族轰出老家,今夜他们自然不单只为年节而来,”此刻谢云山声音也低沉三分,凑近了才敢明言其中利害,“可那金老三偏当着父亲的面折辱那些士族,还杀了李郡百里家的长房嫡孙!你叫他们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金老三自是不比骆大娘这般,在谢府做了几十年活计,但他到底也不是什麽生面孔。世家子弟眼见他自后院仓皇而来,捞走世家一条命不说,嘴里还向大公子讨饶,那他口中的大公子如何还能撇清干系?

世家这一条命可金贵得很,谢远山即便当衆将金老三千刀万剐又如何,他们只会在背后议论谢府这又是在演戏。

“他想要离间?”谢元贞一针见血。

谢府今日的天罗地网只为金老三一人,想来金老三正是意识到这点,这才豁出命去,能拉一个垫背是一个。

“也许吧——”谢云山沉吟,“只是眼下人都死了,我就是想问也问不出了!”

半晌,僮仆们已收拾得七七八八,谢元贞又开口道:“从兄,其实能与谢氏为敌的,普天之下也没有几家。坏就坏在他这麽一搅和,日后从父便是想韬光养晦,也由不得他了。”

金老三这一出弄巧成拙,于谢元贞而言却未必不是幸事,他就怕从父慷慨激昂要争输赢,实则心里根本没胆气与李令驰争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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