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观察，他感觉徐总可能想多了。

元九这个人，脸上永远波澜不惊，除了吃饭积极，对其他所有事都漠不关心。

不看电视，也不玩手机，没人进出的时候，就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就连每天需要履行的工作内容，也只是按部就班、机械地执行，动作还慢吞吞的。

就像一具只知道吃的行尸走肉，完全没有灵魂。

但此刻，司机看见元九那双看谁都是陌生人的眼睛，貌似在看清大衆车里坐着的人后，眼神有了一丝丝变化。

具体什麽变化，他说不清。

司机跟蹤过王瑾弋，也载过王瑾弋，他不清楚徐总和王瑾弋具体什麽关系，也不好妄加揣测。

但心里依然産生了警觉。

司机调侃道：“怎麽，仇人相见啊？”

话音刚落，椅子骤然腾空，元九已经起身，走出了保安室。

老年保安笑着嘀咕了一句：“哟，今天这麽积极！”

*

几片白色的东西从天而降，貌似是雪花，又看着像柳絮。

王瑾弋眯了眯眼睛，貌似在确认什麽。

因为着急，他本来就觉得有点热，现在身体感觉更热了，像处在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

王瑾弋下车，抱臂靠在车门上，他看着元九一步步走近……

越来越近……

近到他能数清元九身上穿的制服上有几粒扣子，近到他能听见元九的呼吸音。

同时，他看清了走过来的男人的模样，确定了男人的名字。

王瑾弋太阳穴狠狠地抽了两下，冷声问：“你怎麽在这里？”

元九表情不变，疏离又平静，他不答话，只把登记表和中性笔递过来。

王瑾弋目光如电地和元九对视，将刚才的问话再问一遍。

元九终于张口了，但只是说：“请登记。”

就像想在已经变干的水泥地上留下脚印一样，再怎麽踩也是徒劳无功。

元九不回答，王瑾弋也没办法。

他转念一想：我可以去问徐嵩。

想到徐嵩，他猛然记起，来工作室的目的。

时间紧迫，王瑾弋没有继续追问，他接过中性笔和登记表，转身，弯腰趴在车顶上落笔填写。

王瑾弋刚转身，元九的面部表情就出现了裂痕。

不再是平静如水，而是狰狞扭曲。

他反手抽出插在腰间的警棍，对着王瑾弋后脑勺锤下去。

电光火石间，时刻留意元九举动的司机发出一声怒吼：“哎，你干什麽？！”

听到喊声，王瑾弋快速侧移。

警棍落在侧颈，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中性笔从手中脱落，身子不可控地向右侧倾倒。

元九抓起他的头发，再次擡起胳膊，继续抡警棍。

老年保安赶紧跑出去，但他胆子小，不敢上前，只举着警棍对元九怒喝：“元九，住手！”

司机则掏出手机给徐嵩通风报信，被骂一顿后，丢下手机，跑出去帮忙。

他从老年保安手中夺走警棍，闷头朝元九背上就是一棍，接着又上脚踹。

老年保安见他如此英勇，又犹犹豫豫了几秒，接着也加入其中。

*

徐嵩和白朗沖到工作室闸门口时，元九刚被司机和老年保安联合从王瑾弋身上拉开。

而王瑾弋，背上和手臂上至少落了十警棍，躬着腰靠在车门上喘粗气。

黑色大衆车有一侧玻璃被砸破了，车身也凹进去好几块。

徐嵩目光料峭，如同此时的初冬，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飞起一脚，将元九拦腰踢跪在地上。

接着，他抓起元九头发，将元九的头在水泥地上连磕十几下。

鲜血从元九额头往下，混着汗水和灰尘，淌得满脸都是。

王瑾弋由白朗搀扶着，走过来，拉了拉徐嵩外套后衣领。

他脸上有痛色，低声道：“徐嵩，好……”

话音被打断。

跪趴着匍匐在地上任人拖拽踢打的元九猛地暴起，用头用力撞击徐嵩胸口。

徐嵩抓着元九肩膀，用膝盖顶对方肚子，肘击对方背部。

王瑾弋离元九最远，然而，元九像感知不到痛似的，一双手绕过白朗，不停地朝王瑾弋方向乱抓。

而且，那双被血糊得看不清眼珠的眼睛死死瞪着王瑾弋。

徐嵩将元九踩在地上，吩咐老年保安和司机拿来绳子，将人绑得严严实实。

又让他们用黑色胶布把元九的眼睛和嘴也都缠上了。

被蒙住眼睛的元九瞬间消停下来，并且过分安静。

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具还有些微气息的植物人。

徐嵩几人面面相觑，脑子里漂浮着各种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