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头看着王瑾弋，下巴朝右侧的矮桌点了一下，意思是：喂我喝粥。

王瑾弋读懂了他的动作，却只是放开他手腕，没照他的话去做。

徐嵩自己端起粥碗，慢慢的一口口喝完，他的左手手背上扎针的地方有血渗出，蜿蜒成红色的细线。

将粥喝完，他放下粥碗，站起来，在房间走了几步，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下。

徐嵩脸上的阴沉减少了许多，他看着白朗，语气平静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按你的意思办，一拍两散。”

白朗并不是假装威胁徐嵩，徐嵩为工作室拼命，他感动万分。

工作室是重要，但在他心里，徐嵩的身体健康更重要，他是真生气了。

白朗以为徐嵩至少要发好一通脾气，没想到只是踢了一下床脚，随后平平静静地同意了。

他觉得自己在徐嵩心里根本没份量，可有可无。

白朗更气了，转身就走。

王瑾弋追出去，在走廊拦下白朗。

王瑾弋说：“他说的是气话，你别当真。”

“不是气话。”白朗苦笑了一下，“我认识徐嵩多久了，我能分辨出来，他是下定决心非要这样继续下去，他是真的打算跟我一拍两散。”

王瑾弋深吸了一口气，保证道：“你们不会散，相信我。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徐嵩这边你别担心，不管用什麽方法，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乱来。”

“嗯。”白朗说，“辛苦你了。”

目送白朗走进电梯，王瑾弋返回病房。

徐嵩在卫生间换衣服，脱下病号服，换上自己的冬装。

王瑾弋将床铺收拾平整，粥碗扔进垃圾桶，把没吃完的水果和零食用袋子装起来，背着书包站在门边等。

徐嵩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见王瑾弋这副準备妥当的模样，摸了一下王瑾弋的脸颊：“知道我要出院，东西都收拾好了，真乖！”

王瑾弋沉默地看他一会儿，问：“连白朗的话都不顶用，想必我的话更不顶用。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非要继续这样？”

“嗯，直到高考结束。”徐嵩云淡风轻道，“放心，金主爸爸很强大，死不了。”

王瑾弋咬了咬牙：“走吧。”

办好出院手续，王瑾弋载徐嵩回家。

徐嵩家的防盗门上贴着红色的春联。

——春回大地福源广，岁转金秋喜气扬，横批：福寿双全。

这套房子是住得最久的一套，快三年了，徐嵩从不贴春联，他认为不管多吉祥的话全是假的，浪费表情。

春联是王瑾弋除夕那天中午贴的，王瑾弋先帮徐嵩家贴，随后回家和王应岑一起贴自己家的。

王瑾弋贴春联时，徐嵩不在家，在工作室拍摄。

邻居家儿子提着三件礼盒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王瑾弋在贴春联，冷哼一声。

这是两人第二次碰见，第一次是王瑾弋和徐嵩在电梯里，邻居家儿子本来要进去，见他们在，宁愿等下一趟。

王瑾弋还记得第一次碰见时邻居家儿子眼里的厌恶，这次换成冷哼，无论哪种，他都不乐意看见。

王瑾弋停下手里的动作，笑了笑，真诚地给对方拜年：“叔叔，新年快乐，祝您全家安康！”

邻居家儿子没想到王瑾弋会是这样的态度，有些尴尬。

他挤出一点不自然的浅笑：“哦，好，也祝你……和你的朋友，新年快乐！”

说完，邻居儿子快速地闪进了门内。

王瑾弋停在门口不动，久久地注视着红色的春联。

徐嵩已经进屋提上了自己的书包，他走出来，费解地看着王瑾弋：“怎麽了？”

王瑾弋回神：“徐嵩，我忘记给你拜年了，现在补上，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徐嵩刚想说“嗐，全是虚的”，却突然如鲠在喉，张不开嘴了。

他貌似看见王瑾弋眼中有滢滢泪痕。

王瑾弋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徐嵩再看，泪痕已经消失了。

徐嵩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王瑾弋进屋，将东西放在茶几上，去卧室衣柜取出自己的衣裤进卫生间洗澡。

徐嵩关上门，脱下书包随手丢在地上，他埋头沿着墙壁蹲下。

他好像让王瑾弋难过了。

他不想王瑾弋为他担心难过，但是……他能怎麽办，时间不停转，除了夜以继日的刻苦，他没有别的办法啊。

王瑾弋洗完澡出来，邋遢一扫而光，又变回清爽干净的样子。

他边点烟边朝阳台走：“你身上都快臭了，去洗个澡。”

没那麽夸张，徐嵩昏睡的时候，王瑾弋每晚都有帮他擦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