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对方分明待自己有情，却屡次拒绝自己在这一刻也有了答案，百里青垂眸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擡眼看向赵止戈：“皇兄知道吗？”

赵止戈轻声道：“知道，这是臣与陛下之间的秘密，到死也只能是秘密。”

百里青有些愤懑不平：“为何？”

赵止戈语调依旧平淡：“女子不能从军，更何谈服衆？”

百里青有些烦躁：“只是如此？”

赵止戈答：“只是如此。”

可笑，仅仅只是因为女子的身份，便可以否认一个人的能力，也或许还可以抹杀一个人的功绩，凭什麽？

百里青沉默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向来稳重自持的公主殿下如今却是气急攻心，她在赵止戈身上看不出一丝属于女子的地方，连声音都是……

但若是可以，又怎麽会想充作男儿郎？

可这世道充满了压迫与不公，活着已是艰难，也不仅仅只是女子而已。

之所以如此恼怒，是因为经历这些的是赵止戈。

赵止戈偏过头去不再看百里青：“如此，公主殿下还要嫁给臣吗？”

百里青轻笑道：“赵将军，你知道你年近三十还未娶亲，更无偏房，将军府后院空无一人，旁人怎麽说你吗？

说你身子有碍，不为人道。”

停顿了一瞬，继而又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男子又如何？女子又怎样？为什麽不嫁呢？”

赵止戈转头看向百里青的目光充满了讶异：“公主殿下，您可知若您嫁给了臣，多年无所出，世人只会将罪过推到女子身上。

说女子不能生养，到那时他们议论的便不是臣了。”

“他们说便由得他们说，为什麽不呢？”百里青粲然一笑，那声音里充满了轻快，“还是说，赵将军其实喜欢男儿郎，过去的种种只是将我当作了小妹？”

“我……”赵止戈张了张口，说不出否认的话来，她应该拒绝百里青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又怎敢耽误人家的一生，再说陛下明知自己的身份，又怎麽会答应？

百里青无奈，她主动去牵赵止戈的手与之交握：“赵将军，娶我吧，到时我会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地嫁与你。

到时，上告天庭，下鸣地府，整个大周的百姓都会知道我百里青是赵止戈的夫人。

我会向皇兄讨要很多的嫁妆，到时都用来充作军饷供赵将军出征用。

我知道我的赵将军是个英雄，不论男女。”

番外三，公主与女将军（2）

百里青初见赵止戈那年方才七岁，那是一个秋日，作为百里家的嫡小姐要学的东西有许多，爹娘也给她请了先生，有教她琴棋书画以及算学的夫子，也有教她刺绣的绣娘，也有教她待人接物如何御下的嬷嬷……

那日百里青下了课，坐在院中那棵枫叶渐红的树下的石桌前，说是完成先生交代的课业，却架不住玩性，光磨墨就磨了半刻钟，那毛笔上的羊毫被她揪下来稍许，脸颊上沾染了墨迹还不够，甚至还用手蹭花了。

百里青写了十余个鬼画符便趴在了桌上昏昏欲睡。

也是在此时，赵止戈来了，那时候的赵止戈像是个少年书生，一袭白衣芝兰玉树，可就这麽一个人物对百里青视而不见，从她身侧就这麽过去了。

本就是七岁的稚童，更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小姐，百里青哪能忍受这麽漂亮的一位哥哥对自己置若罔闻？

生了一肚子气从石凳上跳了下来蹬着她那小短腿小跑着到了赵止戈的面前：“你是谁？我怎麽没见过你？你是来找我爹娘的吗？我爹娘不在。”

百里青抱着赵止戈的腿不让她走，仰着头用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瞧，赵止戈的腿上就这麽生生地长了一个小挂件。

“小姐，在下姓赵，名止戈，”赵止戈见她生的可爱，忍不住蹲下身去捏了捏她的脸颊，“怎麽跟个花猫儿一样？

我不是来找你爹娘的，是来找你哥哥的。”

百里青略微歪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我叫百里青，青出于蓝的青，漂亮哥哥，你会写三字经吗？

我可以请你吃桂花糖。”

赵止戈忍俊不禁，干脆用一只手将小姑娘抱了起来，调笑道：“原来脸上这麽髒是写字写的啊？

我当然会写了，不过桂花糖就不必了。”

赵止戈抱着百里青坐在了石凳上，百里青坐在赵止戈的怀里笑嘻嘻的，小孩子总是好动坐立不安：“我爹娘也这麽抱我。”

赵止戈无奈，将湖笔塞了百里青的手中，之后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写着字，边写边念着：“人之初，性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