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没耐心地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呢？我是看我关系好，当你是弟弟，你要是非要让我把你当来这潇洒快活的客人，那也行，你付钱，我脱衣裳，只不过其他时候就再别来找我了。”

其实说这话，芸娘也是有点担心，她怕自己看走了眼，这六少爷压根就不是善良的小羊，天生就同几个哥哥一样，是兇狼，万一她真要这样，她的确也没办法拒绝。

六少爷有些纠结，蹙着眉头思考，芸娘等的没耐心了，催他快点。他便委屈巴巴地说：“芸娘，你可真狠心，你明知道我舍不得有了好玩的不告诉你，还偏要二选一。”他擡了擡亮晶晶的眸子，“那我看不惯你跟别的男人嘛。”

芸娘闻言一滞，这跟她看不惯温娘接别的男人不就是一回事吗？想着想着走了神，被六少爷拍了一下，才回了心思。

她叹口气：“我就已经是这碗饭的人了，不继续做下去，你能娶我养我吗？就算你能，我这个ji女也是有点骨气的，又不愿做小，那你告诉告诉我，我能怎麽办。”

六少爷沉默，他不是没想过娶芸娘，可那只是想想，他方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麽会允许他娶个ji女进门。

“那你以后少接好不好，我攒的钱都给你。”不放弃希望，他仍然纠缠着。

芸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颔首当作应允。心头满是烦扰。虽然小山鹦鹉越来越像雅馆子，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可避免。

平日里，三人在一起闭口不提，估计也是想快快摆脱的吧。

但摆脱哪里有这麽简单呢？那可算是人生都给烫上印子了。洗是洗不掉的。只能巴望着时间能让伤疤结痂成痧。

人间潋滟

“听说了没，月华院里头新鲜呢，买了对姐弟过来。”董娘故作神秘地把温娘芸娘两个人拢在一起。

芸娘两只小眼睛骨溜溜地转，也跟着董娘哄道：“真的假的呀，可别是你又从哪儿听到的什麽不靠谱的小道消息啊！”

董娘对她不相信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忙啐了一口：“嘿，我说你胳膊肘怎麽往外拐，这种事怎会有假？不信你就等着吧，再过几日啊，怕是他们连牌子都要正经挂出来了。”

温娘插了句嘴：“咱们桃江不是不允许来这一套吗？怎麽他们胆大到挂起牌子？”

董娘思索，“许是给了什麽好处吧，不过这要是出事了，这上上下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说来也妙，这青楼ji院呢，古往今来，发展至此，也是家有家法，行有行规。不该做的不能做的，都是有规矩守着的，越了雷池就得受罚，罚得还不轻。

有人听到这就摸不着头脑了，这麽一个下三滥的行当也那麽大规矩？这您就大错特错了，越是要同人打交道的行当越要谨慎，越是让人觉得低贱的行当越要立起规矩来。别人怎麽看无所谓，自己再看不起自己，那可就太没意思和活头了。

不同档次，不同阶级的qing楼有着不多的规矩，但是却有几条铁律：一不能逃跑，二不準热客，三不準甩课，四不準藏私，五不準倒贴热客，六不準说丧气话。旁的地方不知道，但是桃江这儿确实有条独特的规矩：不与象姑馆来往，攀关系。

什麽是象姑馆？

有人爱女人，自然有人爱男人。象姑馆就是养男倌人的地方。往早些说，达官贵人养小相公都形成了一种风气。民间这种情况也不少。

打前朝起，正经的象姑馆就亮起招牌光明正大地跟对家竞争了起来。生意兴隆，门庭若市，一世风头之盛，那是连辈分大他不少的青lou都要恨得眼红。

在南边，这种西风压倒东风的事情尤其多。桃江不允许开象姑馆也是有这个原因。所以，哪里会有人主动跟他们攀上关系呢。

Ji也分三六九等，上头的自然看不上下头的，正路子的看不上野路子，女的看不上男的。这就是人吶，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都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你被捧上天，还是被踩到地底。

月华吐豔明烛烛。这回闹出新鲜事的就是月华院。敢在桃江上光明正大地亮出牌子：姐弟共为chang，不可谓不惊世骇俗，这已经不是同象姑馆攀关系了，而是拢着两个一起做了。明眼人能看不出来吗？这几年灾的灾，祸的祸，还来这地潇洒快活的人本就不多了，想吸引客人，什麽七七八八的花招现在统统都给放出来了。

管着桃江的上面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世道连天王老子都不会和钱过不去。

“这什麽爹娘啊，把一双儿女都给卖进去？”芸娘倒是挺唏嘘的，毕竟她也是被人牙子卖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