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拥有了一个不太美好的一天初始，后面的时间也不会怎麽好。

複杂的心潮翻涌中，谁也没有好心情回应机器人一声招呼，只有护士小姐随口向金五爷爷交代一声去向。

金五爷爷不知道背后的原因，没什麽意义地点点头，看着她们二人走向电梯。

第一医院里没有其他患者，电梯很快就能到达。

电梯合上门，发出“叮——”的一声时，金五爷爷不知被什麽牵引着，朝她们刚刚离开的房间里瞧了一眼。

他看见，温郁弯折半身，从床上坐起来，她的脊骨中像是镶嵌了一根钢管，整个人异常僵硬。

在金五爷爷略微震惊的视线里，温郁下了床，走出门。

扫地机器人再次“适时”地说：“早上好......”

余下的半句话，被金五爷爷及时按下控制器上的暂停键，制止住了。

第三十六章天空城（17）

温郁路过金五爷爷身边时，他没有阻拦她的脚步，也没有过问一句。

他一擡头，看见温郁一双空洞的眼睛。

金五爷爷若有所思，下意识微微张开嘴，唇边的一圈胡子也跟着抖动一下。但他终于没有说出声，静默地看着温郁离开——

看着她走进电梯，进门时大概因为脚步僵硬，还被门缝绊了一下。

因此耽误了一点时间。

温郁以向前摔的姿势进入电梯的下一秒，门就在下楼的提示音中关上了。

在迅即闭合的门缝里，金五爷爷再次看到了温郁的一双眼睛。

似乎有一瞬间，那双眼睛不再那麽空洞，恢複了神气。

但在加快进度的一连串安排中，这一瞬间的恢複根本不会带来什麽影响。

温郁还是被某个人牵引着，没有任何反抗地乘着电梯下楼。

电梯门旁那一方狭小的屏幕上的数字在不断减小，最后停止在“1”。

金五爷爷默默算着时间，忽然在扫地机器人的控制器上一摁。

只见机器人脸部代表着眼睛的两个小红点陡然消失，出现了天空城现在的时间：

07：26

金五爷爷随机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从那里往下看，可以看到第一医院的大门前停着一辆双层巴士，那是天空城的环城观光巴士。

巴士车是金五爷爷熟悉的，车前却闪烁着一片他不熟悉的红色。

那是......巴士最新的外观？

好像也没听院长说起过改造这事。

“那是什麽？”金五爷爷忍不住低喃出声的同时，在眼角余光里瞥见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望远镜的东西。那东西被一只机械手托着，似乎递给他的。

金五爷爷没多想，直接从它掌心中拿过望远镜，举到眼前。

他对準巴士的方向，看清了那片不熟悉的红色。

是一行LED滚动字幕，写着：

终点站——第七医院

第七医院......他每日去顶层的办公室打扫时，倒是时常听院长提起这个地方。

说起来，在那个叫温郁的小姑娘出现以前，他在第一医院只做与打扫有关的事情。从温郁出现的那天起，院长总是会让他做一些不明意义的小事。

比如重新打印了三十三张城市规划图，一张贴在顶层的办公室里，一张放在金五爷爷的房间里。

另外的三十一张，都被用来塞满办公室的垃圾桶。金五爷爷第二天打扫时，看见图纸上画满了黑线，又被撕成碎片。

再比如，院长又塞给他一个全新的控制器，和扫地机器人的那个一模一样。

但它不是用来控制扫地机器人的，院长也没有把真正的用途告诉他，只说好好保管，总有能用到的地方。

还有......就在温郁出现的那天，他带着小胡离开，中途小胡突然变得情绪失控，抱着头蹲在地上抽泣。他被吓到了，于是又急匆匆地回来顶层，向院长寻求帮助。

从离开到返回，最多只是十几分钟，那个小姑娘却从办公室消失了。

金五爷爷很确定，温郁是消失了。

整座第一医院的大楼只有一部电梯。

从电梯显示的楼层可以看出来，在那十几分钟里，乘坐过电梯的只有他和小胡。

可以说，是在温郁消失之后，金五爷爷在院长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充斥着“满意”的笑容。

当时他回到顶层时，正好听见了办公室开锁的声音，院长带着一抹笑从里面走出来，然后递给他一张黑底红......字的图纸。

準确来说，图上没有字，只有红色的直线和圆圈。

院长让他对着城市规划图，确认红色圆圈和各大医院的位置能否对应起来。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发现谁都拿不出来一张完整的城市规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