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到达城市边缘时，忽然得知——天空城一个被否定的副本，如今作为整个系统的回收站，竟然变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系统刚刚度过一次灭顶的灾难，在陈曦的支撑下摇摇欲坠，不可以再失去一个拥有修複作用的天空城。

如果失去，系统的剩余时间绝不会超过九十天。

那些无辜者的“寿命”也会随之减少。他们本该好好活一场。

而陈曦在拯救系统时，为了稳固天空城，把城市生命与城市设计师相连，成为禁锢柏长庭的一把锁。

那天，柏长庭望着城市下面柔软的白云，到底还是没有跳下去。

记忆至此中断，所有的血色都杂糅在一处，变成一团接近黑的颜色。忽然，那团混沌的黑向外扩散开，又一次将柏长庭的视野填满。

他一个每天睡觉时候都要在床头点亮一盏灯的人，此刻却紧紧揪住了那团黑，不愿意睁开眼睛去面对一个还愿意接受他的虚拟世界。

哪怕这个世界的出现，最初是因为他的提议。

“院长。”

黑暗之外，遽然有人声传来。

柏长庭知道这是有人在喊自己，也听出了是金五爷爷的声音。但他仍然没有睁眼。

四周静默了一会儿，温郁也跟着喊了一声：“院长，醒醒。”

声音有些弱，还隐约在其中掺了点抱怨。

金五爷爷紧随其后，再次说：“院长，院长！小胡刚刚醒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柏长庭闻言，绷紧的神经一颤，终于抖着眼睫睁开眼。他脱离了满眼黑暗，对满脸都写着着急的金五爷爷说：“麻烦您，带我去看看。”

说完，他又一偏头，对着温郁的方向擡起手，随意动了动手指，动作潦草到生怕别人知道他的意思，所幸还有解说：“还有，带着......陈曦，跟着我一起走，去楼下的病房。”

因为听过他之前的说此，温郁的犹豫没持续多久，就平淡地答应了。

温郁吃力地变动了一下抱人的姿势，想让陈曦在过一会儿的简短路程中舒坦一点。

陈曦并不重，但是无奈，温郁刚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都费了不少力气，这会儿，已经快成为强弩之末了。

趁着柏长庭还没走出门，温郁叫住他，断断续续地提出一个合理的要求，“劳驾，先给、我们......来一辆轮椅。”

柏长庭此人，乍一看不是好人，多看两眼又觉得他还有些良心，再仔细一品，大概会倏然觉得自己眼瞎了。

就如此刻，柏长庭听到了温郁的声音，也停住了脚步，但他转身的时候，就仿佛八音盒里被卡住齿轮的精致人偶，动作一顿一顿的。

这种反应出现在正常人身上，就是故意为之。

好不容易转完身，他又用看戏般的眼神上下扫了一遍狼狈的两人，这才不急不徐地说：“你说轮椅？旁边那个房间就有，你方便自己去取吗？还是需要我帮......”

话音未落，只听温郁微笑着说：

“麻烦你，帮忙取一下。”

“可以。”柏长庭爽快说，“五爷爷，麻烦您去推一辆轮椅过来，她们两个人需要。”

温郁僵着表情：“......”

不要脸也是有境界的。

金五爷爷似乎处在懵愣中，浑浊的眼珠子转过半圈，才发出一声“啊？哦，好，我这就去。”

**

温郁推着还在昏迷的陈曦进入护士小姐的病房时，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躺在病床上的人。

虽然护士小姐看上去已经痊愈，眼睛恢複了清明，不需要柏长庭待在身边，她就能在别人进入病房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带着喜悦转头去看。

柏长庭也跟着一笑，跨大步子走到病床边，扯过一张椅子坐下后，就开始对护士小姐进行长达五分钟的慰问。

护士小姐也有耐心，面对他的每个问题都会认真回答。

两人的交谈显然很和谐，病房里也满是一派美好的氛围。但温郁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就看到了落地窗外的阴沉天色。

距离她和陈曦在第七医院遇到大楼倒塌，应该并没有过去太多时间。

她们前往第七医院时，是微风暖阳。现在却乌云密布，云里似乎还有雷电闪烁。

天气情况的更叠也许算是正常的，但温郁莫名想起了在鲜花小镇的最后一天，忽然有些不安。

“小七。”温郁唤来机器人，正打算询问它开机重啓的时间。

小七刚转过铁块般的大脑袋，“吱嘎”一声向后，本应异常灵敏的机器人还没有反应，柏长庭就整理着衣摆站起身，提前结束了他的慰问。

柏长庭：“接下来我该看看陈曦的问题了，她这麽长时间没醒也有点奇怪，为了提高我的工作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