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数字的尽头。

温郁在心里不断默数着，目光终于停下来，落在城市最边缘的地方，第四十八医院。

温郁：“......”

认真算下来，天空城里将近百分之八十的建筑都是医院。

这可能是一座依靠医疗行业推动GDP发展的城市。

馆长说：“柏长庭有向你介绍过天空城的作用吗？”

温郁回答道：“他说，天空城存在于系统中，就等于回收站的作用。”

“但他不是一般的回收站。”馆长解释说，“就拿电脑中的回收站举例，如果你把一个损坏的文件删除，文件进入了回收站，就仅仅只有删除的作用。但天空城不一样，如果系统中有程序出现了错误，就会通过一个隐藏的通道进入天空城，根据错误的原因被分配到不同的医院进行‘医治’，治愈后再次通过隐藏通道回到系统，继续工作。”

温郁：“整个治疗过程需要多长时间？”

“说不準多长时间，需要知道程序的损伤程度才能做出判断。”

“那在治疗期间，系统不会出现问题吗？”

“还是那句话，看情况。如果只是一个小程序出现错误，天空城会及时弥补程序的空缺，但如果是一个重要的程序出了错.....”

馆长双手向外一摊，无奈地说：“抱歉，我并不知道那时候会出现什麽状况，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有等那一天到来，才能给你一个答案。”

温郁想也没想就说：“答案并不重要。”

馆长笑说：“可你看上去求知欲很强。”

温郁沉声一出口，还是三个字：“不重要。”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到来——她和她都存在于系统中，面对程序出错、系统崩坏，就算她们侥幸逃离一个死字，也很有可能得到一个凄惨的结局。

温郁不想看到那种结局。

馆长虽然听不明白温郁的语气变化，但还是顺着她的脾气说：“好，那我们也不说这个话题了。继续看这张图——”

馆长没说话，无声在图纸上比划了几条笔直的线。

温郁起初看不懂，直到眼睛看向的地方终于从某人的指尖落到了图纸上，她才有所发现——这张城市规划图上所有的医院都是相连的。

而连接它们的每一条黑线上，都被人用红色墨水笔画上了一个叉。

这必定是柏长庭的手笔。

可他这麽做，又是为了什麽呢？

单看几个红叉叉，也得不出结论。

于是温郁一边捏着自己的指尖，思索不停，一边转过脑袋看向馆长，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现成的结论。

馆长并没有很快发现她求知的眼神，只是注意到图纸的一角从她手里滑了下去，立刻伸手，把那一角拽了上来。

馆长对着图上的红叉叉，又认真琢磨了一会儿，眼角偶然一瞥，这才发现了另一个和她有同样疑惑的人。

两人沉默着交换眼神，各自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各自失望。

馆长叹了口气，擡手挡在自己眼前，“你别这麽看着我，我也想知道柏长庭为什麽在图上画叉。”

虽然那小子的脑瓜经常抽风，但他的手应该不至于也跟着捣乱。

“我记得......图里这些黑线的位置上没有任何东西。不过图书馆这几天关门休息，我行动不便，也就没有出门，外面发生了什麽变化我也不知道。”馆长柔声说，“温郁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辛苦你走一趟，替我看一眼。”

第二十四章天空城（5）

温柔绵长的声音具有一定的诱惑性，但不多。

温郁一张嘴，刚要答应下来，陡然想到什麽，已经等在嘴边的话尽数被她咽回去，转而说：“我不可以带着你一起过去看吗？”

馆长喉间一哽，轻声说：“我不太想出门。”

温郁闻言，立即帮她回忆不久前刚出口的话，做了一回实打实的好心人：“你刚刚还说，是因为行动不便才不出门。”

馆长自然地点头说：“对啊，我确实行动不便。”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半句，温郁直接在自己心中接下去：行动不便——所以还是不愿意出门。

“不碍事，现在有我带你出门，就不存在行动不方便的情况。”温郁故意忽视了馆长的抗拒，一转视线，假装十分认真地看图纸。

然而，她的小心思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意料之内的，馆长并没有因为一两句就答应她的请求，但是也没有当场拒绝——这就是心软的萌芽。

馆长沉默地看着温郁一动不动的侧脸，目光随着她下垂的眼睫一落，再次落到城市规划图上。果然，没有一道目光停留在图上的时间超过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