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一个和金五爷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拿着银白的水壶在浇绿植。

温郁望过去的那一秒，水壶的顶端恰好落下最后一滴水，老者收起水壶，转过身——他所有的模样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进入温郁的眼睛里。

看老者的反应，他也不记得温郁了。

身旁的柏长庭眉头一挑，轻声念叨了几句听不清的话，然后引着温郁和护士小姐走进办公室，“爷爷，大壮呢？不是告诉过他在办公室等着吗？”

他行走时还四处张望，仿佛这里不是自己的办公室，只是一处随意路过的风景。柏长庭最终在水淋淋的绿植根前停下脚步，伸手拨弄了两片绿叶，佯装在看长势。

这盆绿植是仙客来，叶片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水分残留较多的话容易导致腐烂。

不过腐烂了也没关系。

毕竟在场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欢迎客人的到来。

老者拎着水壶给他让开一个位置，回答道：“他觉得办公室太闷，我和他没什麽话题可聊，就出去了。”

老者的声音只比金五爷爷少了点沙哑的感觉，说话时的语速也大致相同，几乎可以当场就认定是同一个人。

可能是天空城的生活比鲜花小镇要滋润一些，顺带还润了一下苍老的嗓子。

“这麽不听话。”柏长庭遗憾地说，“他这麽做，我给别人安排好的惊喜都降级了。”

老者：“需要我把他叫回来吗？”

“这倒不用。”

柏长庭一转头，像是在传达秘密般，刻意压低了声音对温郁说：“你应该也认识大壮，是一个顶着板寸头、满身肌肉的男人。”

“我记得他。”

温郁轻轻点头说。

是鲜花小镇上，那个突然消失在大街上的男人。

柏长庭：“爷爷，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也可以出去了，不用待在我这个无聊的办公室，我还要招待客人呢。走的时候麻烦你带上小胡，帮我照看她一会儿，等我招待完客人就去看看她今天的检查结果。”

他说着，反手指向护士小姐。

老者点头应了声“好”，走到护士小姐身边，搀上她的手臂，小心扶着人往外走。

迈出第一步时，护士小姐轻微挣扎了一下，双腿钉在原地丝毫未动。她安静下来后，看了一眼柏长庭的背影，才肯跟着老者离开。

两人离开后，温郁等了一会儿，等到足够确保门外的人听不见她的声音，才开口问道：“那位护士小姐姓胡？”

这话更像是在问：你是怎麽知道她姓胡的？

柏长庭把原话品了两遍，读出了背后的意思，但回答的时候仍然“坦率”地点了点头：“是啊。”

温郁实在有点忍不住，把“算了”两字放大声音，直愣愣对着柏长庭说：“她刚才的那些反应......是出了什麽问题吗？”

柏长庭放过了手边的仙客来，绕过办公桌在舒适的椅子上坐下，悠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用讲故事的口吻说：

“我有说过，天空城在整个系统中是回收站的作用。它作为一个没有被正式采用的副本，必然是存在漏洞的。你也知道小胡是从鲜花小镇过来的，她的传送过程并不是正式途径。这两个问题相遇，自然而然就造就了新的漏洞，不仅清空了她的记忆，还对身体造成了伤害。”

温郁问：“镇上过来的人，还有像她一样身体上有损伤的吗？”

柏长庭摇了摇头，“没有了，她是不幸中的不幸。”

“你这里是医院，有可能治愈她吗？”

“治愈成功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三十，另外对我来说还有时间限制，难度比较大。”

温郁：“什麽时间限制？”

她问这话的愿意是想帮柏长庭解决一点困难，却没有料到这一说，就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柏长庭忽然一笑：“时间限制有多少——这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温郁：“你说什麽？”

柏长庭没回答，默然按下办公椅的扶手上的控制键。

温郁还在疑惑时，耳边倏地出现一声巨响。她一转身，看见办公室的门关了——不同于开门时缓缓挪动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大动静，显然是想困住什麽人的行动。

很不幸，温郁就是被困在其中的那个人。

如此待客之道，让温郁的语气瞬间冷淡：“这是什麽意思？”

“没有什麽意思，”柏长庭和气地一摊手，“只是想邀请你，畅游天空城。”

掌心向上一翻转，倏然变成了挥手的动作：“期待我们的再会。”

话音刚落，柏长庭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扇金属门，门迅速关闭，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他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