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没什麽好忙得了。

艾比站在超市门口，把最后一捧扫走的髒雪混着枯黄的落叶一起倒掉, 他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年轻人伸了个懒腰，朝左右眺望了两下。这条街上关门的店铺才是大多数，一道道冷灰色的防盗门裸露在外面。

“我们也来提前关门吧！”艾比的心髒躁动了起来，有一种自己偷偷提前放假的刺激感, 他找来小黑板，用七彩色的荧光笔在上面写：“店员外出租房，暂停营业两个小时”。比起陌生的客流, 来超市买东西的大多是附近的熟客。一个月下来, 艾比勉强混了个脸熟。他现在只是去隔壁街道办事，如果谁有急事, 也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艾比, 你真的想在那里租房子吗？还是因为那件案子？”系统好奇的问, 之前男孩还在坚定的说打算不租房攒钱, 难道他突然折腾这麽一下午, 是因为那件兇杀案和房东老布朗？

按照它获取的社会常识来说, 人类一般不会因为这种閑谈间知道的八卦、不关自己事的东西去特地深究，听过唏嘘过也就没了。尤其是艾比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店员。

“这不是很明显吗？”艾比反问, 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我不会说自己是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 最特殊的那一个，要把一切都背负在身上什麽的……但是，老布朗的事情就发生在我周围。如果我本来就有能力，那为什麽不做呢……”

艾比顿了一下，换了种说法：“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我需要打掉敌人大鲑鱼获得它们的蛋，我总是会很想贪尽可能多的蛋，哪怕有点风险——这会让我快乐，系统。”

“我懂了！”系统恍然大悟，自从绑定宿主以来，它就一直需要暗中分析宿主的性格和各方各面细节，生成完善的数据资料。现在系统觉得自己收集到了不错的资料。根据它的调查，艾比这个十几岁的男孩似乎是因为一些情绪问题，再加上父亲这个心结才来纽约打工的。

划重点，青春期男孩，空虚迷茫，正处于自我意识高度发展，与从小的家庭生活意识逐渐矛盾沖突，找不到自我价值感的特殊时期。现在艾比绑定了系统的能力，又主动去做这些事情，不就刚好能获取充足的自我价值感吗？

这就是他的刚需啊，怪不得呢！

系统没有异议了。

艾比锁好店门，拨打了联系老布朗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进货点的负责人，说老布朗不在，又转了一个电话给他，艾比忍着繁琐又拨打了一次，这次接听人是玩具市场的分货员，他是老布朗的朋友，这才帮忙转达成功了：“马丁内兹先生，你现在去42街，老布朗会赶过去。”

“真麻烦啊。”艾比挂了电话以后感慨。

他现在隐约明白了，老布朗看来是一天打多份零工。不过耳朵聋了的老人做什麽都不方便。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想查案，那不是更难吗？艾比更加坚定了自己想帮忙做点什麽的决心。

十几分钟后，他在红砖房的门前等到了老布朗。

老人穿着一身价格昂贵的品牌衣服，但衣服稍显陈旧，衣领和裤腿也有些翻卷褶皱了，显得很邋遢，应该是早些年的常服，现在无心打理自己。他的头发花白，脸部皮肤松弛下坠，有很多皱纹，看起来约有七十多岁，整个人苍老的厉害。但是老人仍然走的很直，没有佝偻身躯，他的眼眶周围是一种常年喝酒带来的红晕，目光很浑浊。

早上运货的时候艾比没有仔细打量他，现在上下端详一遍，反而怔住了——

颓废又清醒，放纵又克制，这两种矛盾的气质都出现在老布朗一个人身上。艾比突然明白为什麽会有那麽多邻居街坊忘不了老布朗，还给他提供工作了。

老人在一天之内第二次看到艾比，也没什麽反应，埋着头自顾自的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连串叮啷作响的钥匙，比划着问艾比想去挑哪间房屋看看，艾比听到他用苍老又粗粝的嗓音迸发出一个音节：“啊？”

艾比愣了愣。

不是说耳朵聋了的老布朗吗？这是……喉咙也哑了？说起来，从早上开始他确实没听见老布朗说过话，一直是用纸板交流的。艾比随便的就近指了指面前的这间房屋，在心里琢磨开了。

这下不好办了。

他本来还想找个话题问问老布朗相关的事，现在对方又聋又哑，交流难度翻倍啊。

只能先观察一下发生过兇案的这几间房屋了。

艾比做好心理準备进了门，他本来以为房间里会又髒又乱，但进了门发现整个屋子都干干净净，没有杂物，桌上甚至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只像是两三天没人来住的感觉似的，一点都不像破落了许多年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