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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儿上的病美人(17)



闻人夜注视着他单薄的身躯,鬼使神差地道:“好邻居觉得,还是你更该有人照料,看起来一推就倒。”

一推就倒?

江折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随意道:“摔倒了我就不起来,讹你魔界千万灵玉。”

他只是一句调侃,没想到却在下一刻对上了一双深紫色的眼眸,直接且执着地注视着他,好像真的上心了似的。

“……千万灵玉就可以吗?”

江折柳稍稍一怔,觉得他靠得太近了,低头掩唇轻咳了一声,掩饰对方的气息纠缠过来时,沾在手背上稍显不寻常的温度。

“玩笑你也信。”

他的声音一向都冷淡,只有在偶尔说笑的几句话中才能让人感到放松和温和。但在这个时间段,他的整个人已经不再绷紧了,这种松懈之后的态度,比当年持剑镇淩霄的江折柳,平和了何止千万倍。

这只魔不退反进,感觉到对方身上孤冷清幽的寒意,像把他浑身上下的炽.烫都镇压住了,但闻人夜还是靠得更近,语声低微地道:“你说我就信。”

————

终南山后有好几处温泉,因山上少人烟,几乎从未使用过。但之前闻人夜将这里整理了出来。

江折柳褪去外袍,只贴身一件薄衫未脱,浸在池中探查身体。

他虽无丝毫修为,但境界还在,可以内视,此刻内视躯体,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经脉碎得非常任性,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毫无规律。

修补界膜之时,要面临巨大的沖击力。他孤身前往修补,原本应有淩霄衆人布阵协助,但祝无心怕走漏消息,有邪门歪道偷袭,所以最后只留有他一人协助。

江折柳被热气熏得头晕,闭着眼回想。

这是他留给祝无心的机会,也是师弟自己的选择。对方并未尽全力,导致他一夕白发,重伤至此,但这却是江折柳最容易接受的结果。

他微微睁开眼,迎着淡淡的光看向手背,注视着指腹间薄薄的剑茧,这只修行时磨破出血、再摩擦结茧的修行人的手,竟有如此苍白无色之时。

他忽然想起祝无心小的时候,那时候他刚刚进入恩师门下,因为是被领回来的孤儿,而修行却又最刻苦,夺走了其他人的风头,就总是被同门的弟子嘲笑,说他是“没爹没妈的野种”,祝无心只有四岁,只那麽一点高,偏偏沖了出来,像是一只兇得要命的小猫,把他保护在身后。

他记得无心擡起小手,捧着他的脸颊很认真地说:“折柳哥哥不要怕他们,无心保护你。”奶声奶气的,连咬字都还不清楚。

后来却是江折柳护了他半生,直到祝无心亲自选择了舍弃,不再需要他了。

从祝文渊离世托孤的那一日后,祝无心的口中就只有“师兄”,再也没有“哥哥”两个字。

江折柳只想到这里,就没有再回忆别的事。他脑海中有太多修行上的难事,但只要能够克服的事情,都称不上一个难字。

温泉的热气愈发浓郁了。他身上的雪色薄衣湿透了,贴在霜白的脊背上,水滴顺着脊柱线向下滑落。

江折柳天生灵体,并无髒污秽物,原本是不须清洗的。但他习惯沐浴,总觉得这样才舒服一些。

只是终南山泉水发热,他也跟着有些没力气,还随之犯困,熏得脑海有些晕。

直到一股存在感过强的气息从身旁出现。

江折柳勉强擡眼,见到一片玄色的衣角,便用湿漉漉的指尖碰了一下他的袖口,声音很轻:“真跟过来了?”

闻人夜没说话,而是握住他的手腕,将一阵提纯过的灵力注入进去,仿佛这样就能舒缓江折柳身体的不适。

“以魔体为中转,提纯灵气,你疼不疼?”江折柳稍显迟钝地反应了一下,随后抽回手,道,“有何不顺心事,让少尊主虐待自己。”

魔气跟灵力有所沖突,他一只魔,要给江折柳灌输灵力,只能用身躯为中转站,在天地之间提取再提纯,自然会感到疼痛,这实在不是一件舒坦的事情。

江折柳收回手指,下颔压在手背上闭着眼道:“我不愿意亏欠人情,你做得已足够了。”

“既然不愿意亏欠。”闻人夜低声道,“那就耐心医治,还我一个健康无虞的江折柳。我还未跟你再次交手,跟你分出高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折柳静默了片刻,低低地道:“又难为我。”

他的手指久浸温热池水,被闻人夜的手指覆盖上时,却还透露出一股的凉意。这种寒冷之感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他的心,乃至他的身躯,都是冰冷的。

“这次,就算是欠人情,我也不会还了。”江折柳道,“你会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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