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时聿另一只手伸出，揽住应逐星的腰。

应逐星见颜时聿的面容忽然凑近，那眼神似乎是在描摹他的唇，寻觅着再找一处合适的地方下口。

应逐星：“......”

在又一个吻落下之前，应逐星偏头躲开了。

他抵触地按着颜时聿的肩，将人彻底推开。

两人之间拉开一小段距离，颜时聿忽然看见了应逐星眼底的清明神色。

和刚刚接吻时的情动、迷乱完全不同，此时那双澄澈的眼眸中，更多的是一种让他心慌的理智和陌生。

好像他在眼泪落下的一瞬间，就硬生生止住，接着，就收拾好心情，再也不属于谁了。

“您......”颜时聿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麽，却忽然被一声清明冷清的声音打断。

“颜时聿。”

应逐星强忍着鼻尖的酸涩之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他心中是有答案的，却仍问道：“你看清了吗，我是谁？或者说，我在你眼里，此时是谁？”

颜时聿心底慌乱，擡脚向前跨了一步。

应逐星却垂眸，向后退却一步。

此时应逐星声音里已经控制不住显出一种闷闷的音调：“你和我相处的时候，透过我，在看着过去的谁？”

不成音调的声音飘散在月光照不到的门边角落，然后陡然沉寂下去，陷入一片黑。

颜时聿像是被无形的铁锤猛地砸了一下，瞳孔顿时一散，盯着应逐星、或者说，盯着虚空看了几秒，忽然眼中闪过一丝错乱。

他下意识咬紧了牙，闭上眼，大步向前，一把将应逐星抱紧在怀中，他低头埋进应逐星的颈间，感受着怀中人脖上轻微的震颤，以及熟悉的气息。

“抱歉……吓到你了。”

称呼从“您”变成了“你”，连方才格外勾人的语调也变回了熟悉的懒散倦怠。

所以，不是一个人。

应逐星了然，心想着，颜时聿他现在回过神，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所惦念的那个了吗？

颜时聿的声音更加沙哑，隐着什麽被压抑的情绪。

接着，颜时聿的身形似乎轻晃了一下，他最后看了一眼应逐星，深吸一口气，匆忙越过他，以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匆忙打开门，离开了。

应逐星目光呆呆地追随着颜时聿的身影，直至他消失在夜幕中，突然脱力，再也支撑不住，倚着墙缓缓滑落在地。

脑中一片混乱，应逐星仰头倚着墙壁，一点一点平複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良久，才从涌上的无边悲伤之中扯回一丝清明的思绪。

应逐星的手指轻轻搭在唇角，而意识中似乎还停留在那一刻，熟悉的、爱慕的气息包裹着，扑面而来……

一个缠绵的吻。

说不定也是最后一个、唯一一个。

应逐星手臂无声滑落，垂在地上。

月亮却不知道人间情事，仍旧一点一点，沿着自己的轨迹缓慢爬升。

皎洁明亮的清辉透过窗户，月白清浅的光一点点在屋内的地板上蔓延开来，触碰到垂头倚靠在门边，一动不动的青年。

月光勾了勾他的手指，没动，胆子又大了一些，一点点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额头。

清亮的光沿着青年漂亮的眉眼，勾勒出一副惊心动魄的美。

应逐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回床边，并且扑倒在柔软的床铺中的，剪不断理还乱的记忆碎片在脑中一幕幕闪过。

各种各样的情绪如潮汐般席卷，良久，最终的疲惫与困意汹涌，沉沉袭来，混乱之中，应逐星不知自己什麽时候陷入了睡眠，一夜无梦。

*

背过身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颜时聿咬紧了牙，眉头紧皱，一片尖锐而又剧烈的刺痛感在头脑中肆虐。

有一股要将大脑拆卸的狠劲，席卷而来，一片狼藉，似乎有什麽缺失的东西正欲破土，又被死死压制住，纠缠着对抗的力道全都压在他的身上。

颜时聿的步子踉跄着，他伸手死死按着额角，抵御一波又一波，无端袭来的剧痛。

似乎有什麽破碎的片段在脑海里一幕幕叫嚣着闪过，但又像是带着锋利的刀子，每当他想要去探究那碎片之中包裹着什麽，都被剧烈的、无法忍耐的疼痛抵挡住脚步。

冥冥之中有感觉告诉他，那些碎片很重要。

但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触碰不及。

可恶！

颜时聿狠狠给了自己一拳，巨大的力道震碎在胸腔中，他呛咳一声，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

在城中心的某片区域内，失落小巧的身形正悬浮在一幕幕的荧屏，以及平铺开来的工作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