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尊说到后来，声音已掩饰不住地发颤，头也深深垂下，仿佛不敢直视烛九一般，可烛九回应他的却依旧是不声不响，看得赵云澜也不禁心头发毛，摩拳擦掌的就要起身帮忙，而等不到回应的夜尊哪里还沉得住气，又加大了向烛九下拜的力度，颤抖着声音道：

“只要你答应救我哥，要我做什麽都可以！过去你甘愿做我的奴仆，供我差遣，那现在就由我来做你的奴仆，任你使唤，你看行麽？只要你救救我哥，只要你肯救他——”

夜尊的双肩抖得愈发厉害，声音也陷入哽咽，赵云澜的指甲已嵌入了掌心，却只能咬牙不语，瞪着眼睛观察烛九的反应，奈何那家伙就跟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就是不说话不表态，面对昔日偶像低三下四的求恳，也看不出他有什麽动容，时间就这麽一分一秒的浪费掉了，沈巍却还是躺在地上，静静地沉睡着，这让赵云澜怎麽能忍？！于是他到底还是按着大庆的手站了起来，聚起全身力量，沖着烛九和夜尊的方向高喊了一声：

“还有我！我也凡事都依你，随便你提什麽要求，就是要我这条命我也绝无二话！只要你肯救沈巍！这样可以了麽？”

“老赵——”

大庆情不自禁地脱口叫了出来，满眼都是担心，赵云澜却不加理会，只抓着大庆示意他扶自己过去，和夜尊一道面对烛九，而烛九用那只独眼分别在他俩面上扫过，总算抱起了双臂，把头也微微仰起，吐出了几句话来：

“你们对他，倒真是尽心尽力，以前我倒不知道，原来他是这麽受人欢迎的，原来除了我，谁也不认为他是灾星，更不希望他死——”

“他当然不是灾星！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夜尊的反驳如炮弹一般从嘴里轰了出来，霎时间便盖过了烛九的话，更连珠炮似的叫：

“我过去说的那些关于他的坏话，全都做不得数的！他不是地星的灾星，不是地星的叛徒，更不是我的敌人！他是我亲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这世上最疼我、最关心我的人，我对他的仇恨其实都是误会，他从没有抛弃过我，何况就算在误会解开之前，我即便再恨他，心里也还是渴望着他能再像从前那般爱我！我真的从来都不想他死的呀，要是没有了他，这世界对我又有什麽意义呢？我只想他活着，像从前一样活着，哪怕他不理我都行，所以我求你务必救救他，你要是不肯救他，那我也唯有一死，他若活不成了，我也不想再活……”

夜尊终于是把自己说得声泪俱下，赵云澜亦听得心酸，却又无法劝慰，再看烛九却是脸色一沉，伸出双手将夜尊的上身扶起，道：

“老板，您放心，我烛九不是那没良心的人，无论发生过什麽，我都不会怪罪于您，毕竟在那段我活得像过街老鼠一样的岁月里，就只有您肯接纳我、鼓励我、认同我，这份恩德，我是绝不会忘的，只要我活着，您就永远是我的老板，我绝不改口！”

赵云澜听着烛九这番足够仗义的言论，又见他方才主动去搀扶夜尊，心下只道是有戏，既然他还肯顾念夜尊的情面，那自然没有理由不救沈巍，然而就在他窃喜的时刻，却听到烛九话锋一转，目光也向他这边丢过来，冷冷地道：

“可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却没这麽容易就翻篇！赵云澜，从前你仗着那特调处长和镇魂令主的身份权势，可没少戏耍我啊？如今风水轮流转，居然也轮到你来求我办事了？”

烛九的口吻明显在向阴阳怪气转变，幸灾乐祸的味道更是越来越浓，赵云澜顿感无语，心想你自己人菜瘾大难道怪我咯？可为了沈巍，他也只能憋着，乖乖听着烛九继续难掩得意地沖他挖苦道：

“怎麽着，赵大处长，赵大令主，您很想救黑袍使是不是呀？缺了我这点黑能量，他就得一直这麽睡下去是吧？哎您刚刚说什麽来着，只要我答应救他，那就随便我提什麽要求您都没二话，是这意思不是？”

“是。”

后槽牙都酸了的赵云澜高声应道，语气仍旧干脆利落，丝毫不曾暴露出半分内心的怒意。可惜烛九是不打算见好就收的，面对他的谦卑忍让，只是笑得更加阴险，并得意洋洋地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好，够爽快！那我可就提要求了啊，只要你做得到，我就答应救人，绝不反悔！那麽，我这就说了？”

第六十二章  煎熬

话说赵云澜在承诺烛九的那一刻，便已做好了任杀任剐的準备，反正对方既然和他仇深似海，且历经这一场生死之后依然不肯和解，那他也只能豁出一切了，只要能救沈巍，他倒也没那麽吝啬这条性命，最多是那烛九不打算让他死个痛快，临死前还想设法折磨他一番呗，与沈巍的苏醒比起来，那点皮肉之苦，压根就不算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