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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信之后(17)

作者:春翮毓明 阅读记录


老邰的单位来了新刑警,很年轻,比我小两岁或者三岁,完全就是刑警的样子,性格,老邰说他就该吃这碗饭,很少有人再提起关宥明。我明白的,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要向前看,和火车一样,一直向前走。有时我会恍惚,感到自己是抓着扶栏,探身火车外向后看的那个人。忘记是对活着的人最好的保护。我也想忘记,可是我忘记很多现在的事情,人,过去的东西却愈发鲜明。

综艺的播出效果很好,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苦尽甘来,邰稚终于爆红了。我听着这个话就觉得搞笑,笑个不停。爆红,确实是很爆炸性的词语,一下子全世界以连续的碎片的形式倾泻到我身上来,大家涨工资,团建吃饭,五光十色的夜晚里我们说个不停。同时网路上关于我的讨论居高不下。在影迷口中我的形象变换莫测,仿若沧海遗珠。我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这很微妙。可以想象从毫无权力转变到权势滔天吗?我没那种野心。另外我哭的那一幕还是被镜头拍下来,并且完整地保留在节目中,居然还有特写。从他人视角看我流泪,我突然领会到导演跟我讲的不一样的地方,多的东西,可是我也说不明白,或许只能归于我被岁月伤害后留下的缺口在无形中散发能量。就像植物的声音一样,人类听不见,总有能够听见的动物以及让人类听见的方法。

工作多得数也数不过来,我做空中飞人!经常在飞机上写日记,片场写日记,酒店里写日记,一篇日记是无数个场景的转换拼凑而成的。来拍我的人多了起来,我每回在比较公开的场合写日记会叫阿森帮我挡挡,或者说看看哪个角度有代拍,后来有次在网上看到阿森挡在我身边的视频,好像一个锡铁小兵,爱护我,守卫我。我给阿森涨了工资,感谢阿森多年以来的照顾。

下周暂时没有特别繁杂的工作,整个周空出来给了一档自驾综艺,我一个人开车去,节目组跟在我车后边,拍我怎麽旅行的。真怪,真的有观衆喜欢看我旅游吗?不过阿祖说我最近工作太辛苦了,就当做是休息好了,去玩吧。开车很累的,但我确实应该出去玩会儿了。

日记九

一个人开车太累了,节目组告诉我出行方式可以由我定,大约是阿祖找他们谈过吧,阿祖要是做金融一定无往不利,成为大董事长,我就可以给阿祖打工喽。我从深圳坐动车出发,没带太多行李,我少有坐动车,飞来飞去的时间比较多。抵达和节目组商量好的地点之后再开车进西藏。我答应节目组在动车上要自己拍一点素材给他们用,所以我拍了很多风景,摄像头一直对着自己,不知道什麽是他们想要的,什麽不是,干脆稀里糊涂地全部都给他们。沿途风景很漂亮,我看了很久,看到睡着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听到到站的广播惊醒跑下车,差一点点我就过站了,觉得自己好搞笑,对着镜头笑说:我真是笨蛋,差点就错过站了,现在马上出站和节目组彙合。讲完就清点行李,身份证,驾驶证,行李箱,背包,手机。没有遗失,之后顺便和节目组彙合,开车进西藏。摄像机架在车里,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条笔直的马路上一直向前开。好安静的世界。我播放音乐,唱唱歌,努力让自己精神集中,好害怕突然离开自己的身体造成事故。

进藏后路过一个很荒芜的地方,那里有个很高很高的坡,坡上垒着石头。我停车上去看,眼前山啊,景啊,云雾啊,毫无保留地展露给我看,我不知道怎麽的生出一种一跃而下的沖动。彼时,不知从哪个地方穿出极具穿透性的喊叫:邰稚!那声音好熟悉,像鸟叫。我一回头就看见坡下站着个穿藏服的男人,他看真的是我,立马问:你在那里干什麽?我好半天才认出来他是谭谢。谭谢变了好多,晒黑了,好像更高些,穿藏服很衬他的气质。我难以克制地尖叫着他的名字沖下坡,他就站在那里,和多年前坐在固定的位置上等我出现一样,毫不动摇。我把他撞倒了,两个人在地上滚好几圈,我哭了。趴在谭谢的胸口毫无形象地痛哭,哭声回蕩在我们和世界之间。我满腔委屈突然在看到谭谢后找到了宣洩的通道,我哭到干呕。谭谢什麽也没问,安静地抱着我,抚摸我的背,耙梳我的发,偶尔擦拭我湿润的脸。谭谢在外形上变了,他的心没有变,仍旧宽容,慈悲,对我的心也没有变。

是他把我抱进车里的,我把全部力气耗尽了,伏在车后座休息。他坐在驾驶座,回身轻轻拍我的肩膀。我又掉眼泪。他说:和我分别以后你过得是不是很辛苦?都会过去的阿稚。会重逢快乐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看见背影就觉得是你,缘分好神奇。我笑了。是啊,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你过得怎麽样?很好,特别好,我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喜欢待的地方。我不会再难过了。你也不要再难过了。很难,谭谢,有时候根本不是我掌控我。谭谢探过身来,抚摸我的脸,他身上有青草的气味。他说你要拿回掌控权,很快,很快就不会那麽难过了。我感觉到他的额头压在我的肩膀上,听见他的祝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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