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尹笙经常会想,其实她有什么资格怨怪小五,就算小五心里还喜欢着苏流菁,那又怎么样,她能够接受小五那么大胆热烈的追求,图的是什么她自己不知道么?
现在,却把自己陷进去了,无法自拔。
他们的感情里,从来就没有纯粹过,本就是错误的开始,继续将错就错,还是结束它?
小五不敢见她,其实她更不敢见他,如果他知道她接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的关系替她爸爸翻案的话,到底谁该恨谁?
那么单纯的小五,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不良动机。
那天,尹笙不知道为什么谭震威会喊她回谭家,这老爷子素来不喜欢她,这点,她从来都是清楚的。
尹笙刚刚踏进谭家大门的时候,管家就举着扫把恭敬地冲她行了个礼,道:“老爷子正在书房等您。”
这大院她来的次数并不多,辗转找了几个地方才找到管家说的书房在何处,复古式的棕色房门虚掩着,隐隐可以听见里头传来微微的咳嗽声。
尹笙双手触上冰凉的门板,轻轻一推。
谭震威正伏案写着什么,见她进来,随即放下手中的笔,指了指旁边的深色皮布沙发,说:“坐吧。”
环顾了四周一圈,尹笙在长长的沙发上寻了处坐下。
谭震威从文件堆里抽出一份文件,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啪”的一声响,泛黄的文件袋被甩在茶几上。
尹笙僵着身子,文件袋的封口早已被打开,资料顶部散落了出来,那是她爸爸的照片,她已经可以猜到袋子里的东西。
谭震威面露愠色,厉声道:“怎么不拿起来看看?”
尹笙低垂着头,耷拉着眼帘,头也没抬,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闷不作声。
“长辈跟你说话,当没听见,难道尹林山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谭震威见她这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就生气,冷声问道。
“我爸爸怎么教我,不需要别人来评价。谢谢,您是小五的爸爸,我尊敬您,但也请您将心比心,如果小五怎么样,别人不分青红皂白怪到您头上您会不会不舒服?所以,请别扯上我爸爸。他有多好,我知道。”此刻的尹笙竟有些像小时候被人说爸爸是囚犯那样,怎么说她都行,就是别扯上她爸爸。
他有多好,她知道,这一句话吐露了尹笙这十几年的心声。
“小五要是犯了错,必定是我教导无方。我不会推脱责任,也怪我,之前都没把你和尹林山的关系往深了想。我今天找你来,我只问你一句,你说实话,跟小五结婚,跟你爸爸有没有关系?” 谭震威随之叹了口气,心道,这丫头的脾气倒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尹林山,执拗的紧,认定的事儿撞破南墙也必定不回头。
如果尹林山改改他牛犟的脾气,也许现在又会是另一番光景。
终于要直面这个问题了,尹笙低着头,眼神不安的盯着自己的手指,连睫毛甚至都有些微微发颤。她性子直,插科打诨这种事她做不来,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谭震威这么问她的时候,她知道自己逃不过内心的答案。
她小时候撒谎的时候耳根子会红,她一直觉得自己撒谎会被人看出来,因为尹林山每次都知道她撒谎,但都不拆穿她,当做不知道一般,只淡笑着看着她,捏捏她的脸让她去睡觉。
但她自己心里过不去,成天成夜担心爸爸知道她撒谎会不会不爱她了,她没有妈妈了,她不能再失去爸爸。相比较之下,她觉得没有什么能比失去爸爸更重要了,所以,第二天她在尹林山的房门口贴上一张纸条。
「爸爸,对不起,我撒谎了,钱是我拿的,我只是想尝尝看他们说的冰棍到底有多好吃,但是我发现一点都不好吃,冰冰的,牙齿快被冻掉了,爸爸,我以后再也不拿了,您别生气。 ——阿笙」
尹林山即使知道了,也没跟她置气,他愈加责备自己没有时间关心孩子,反而对尹笙加倍好了起来。
***
“我跟他结婚,只是想借他的手帮我爸爸翻案,因为我爸爸是被冤枉的,他辛辛苦苦为了警察的事业奉献了一辈子,却最终落得这种下场,我不甘心。对不起,我骗了您,我骗了小五。”尹笙眼眶泛着红,不敢看谭震威此刻的表情,她恭敬的低着头,声音仿佛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一般。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还不待谭震威生气的责骂她,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怒气,仿佛要将她拆解入腹,“你、再、说、一、遍!”
“小五……”尹笙心中一丝丝的抽痛,她后面的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就被他听见了,她不知道小五的出现跟谭老爷子有没有关系,她只知道,她好像要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