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水壶胡乱拉着舒棠的胳膊，却在黑暗之中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脸。

手上沾满了温热的液体——那竟然是舒棠的眼泪。

“完犊子了。”宴池脱口而出，“我错了，真的。”

贫瘠的野（十五）

宴池没想到舒棠会哭，只能手忙脚乱把她从阴影处拉出来，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递给她。

舒棠的眼睛红红的，眼泪挂在眼角，有一行还落在腮边，亮晶晶的。

“我错了，真的，你别哭。”

舒棠接过纸，也没擦，只是声音闷闷的，“我没事，你不用一直道歉。”

“我知道，原来我们每次都说要一起的，是我食言。”

舒棠看着她莫名笑了，“但我们也没说过自己想去哪所学校。”

如果说到毕业，就会不可避免的提及离别，舒棠不愿意详谈，也不愿意想这个遥远的以后。她只是下意识地默认宴池会和自己在一起，觉得她们可以再有另一个三年，十年。

“即使再远，我都会去看你的。”宴池知道她在想什麽，挽着她，拎起水壶。

此时晚自习开始，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少，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往班级走。

其实宴池知道舒棠会在意，但没想到会如此在意。或许因为常年在各个世界飘蕩，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缘尽的一天，对于生活的希望也已经在漫长的迁徙中被磨平。但舒棠不同，在有限的生命里，人遇到一块浮木就会想要下意识地抓紧，她的人生经历和阅历无法让她超越自己的能力，接受残酷的现实。

“无论多远你都会来？”

“对啊，我还没和你一起吃火锅呢。”宴池想着这件事，嘴上说的却是好吃的。

那你会不会有了新的朋友就会忘记我呢？舒棠默默想着。

会不会像妈妈一样，和我说她一定会回来的，但是再也没看过我；会不会像我爸一样，说过有了新的妻子也会对我好一样，最后把说过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舒棠想问问宴池，但对这个人的信任压倒了内心的恐惧。

即使这个人真的离开又会怎样呢？她有些悲观地想，曾经发生的那些美好是真实的。

晚自习，班里很安静。宴池把準备好的手写信塞给她。

舒棠打开信，信里写道：

“舒棠，见字如面。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我始终相信，无论未来如何，你都会是一个自信、勇敢、有主见、真诚的人，你值得去争取一切美好的事物，并且相信星星会听到你的期待，把关于生命的礼物一件件送到你的手边。

记得我和你说的吗，人生是一片旷野，冬去春来，它拥有无限可能。你的未来还很长，或许不只有我，但总会有我。

我们会成为拥有独立灵魂的大人，但我们的精神可以永远与对方相伴。

祝你每一年，生日快乐。”

时间落款是一周前。

舒棠的眼泪再次打湿了这封信。

“你又把她弄哭了。”系统叹了口气说。

“我没有，我只是送上了我的生日祝福。”宴池不解。

舒棠把信放回信封，小心翼翼地收好。她把信塞进课本，然后带着课本和宴池一起回宿舍。

“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舒棠的身份证上写着的不是真实的生日，很少有人知道。但宴池有系统作弊，只见对方笑得得意，嘴角怎麽都压不住，“这个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宴池看她情绪好多了，赶紧把她拉到角落里，从书包里掏出藏了好久的礼物，“吶，生日快乐，礼物总是不能少的。”

她的掌心里放着一只小小的MP3，颜色是粉色的，看起来很可爱。

“里边的英语听力我都给你下载好了，特意找人帮忙放进去的。”宴池一本正经，“电也充好了。”

舒棠接过礼物，把它攥紧。“我过生日你还让我学习啊？”

“不是不是！”宴池摇摇头，“还有歌呢，都是我喜欢的。”

“好，那我就收下了？”舒棠看着她，试探性地问。

“收着呗，生日快乐！”

舒棠看起来开心了很多，上楼梯的时候她突然和宴池说，“对不起，我不该生气的。”

“朋友间的事怎麽能算发脾气呢？”宴池不在意地说，看对方眼圈微红，只能轻轻帮她挑起旁边的发丝，指尖擦掉泪珠，“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舒棠果然不哭了。

宴池：就说，对待女孩儿得安慰。

系统：明明是被你吓得。

“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

“啊？”这次宴池慌了起来，转过身惊慌失措地看着她，“为啥呀，我是不是说错了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