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擡头打量了我一眼，对于我对前两个的点评他没有发表意见，唯独对最后一个，“那个人是深藏不露的老狐貍，见到他离他远点，你玩不过他。”

每次有练手的机会，他都带着我出席活动，一步一步教我如何去看人，久而久之，就有了自己的心得。

三

他创业的第三年，扔给我一个项目，给了些资源，交代：“能做起来就做起来，做不起来不要自己陷进去，该退的时候就退……”这就是他教我的第二点，可控成本。学会过自己欲望这一关，不要被贪婪拖进沼泽。

“不要觉得死撑着挺过这一关就会千帆过尽，有时候及时止损可以不让你陷入深渊，很多公司就是倒在盲目扩张这一关，并不是他们不够优秀，而是忽略了资金链无法跟得上。”

前期他亲自出面帮我拿下了一个客户，后面凭借这个客户又接触了其他投资人，慢慢地，生意从半死不活就这样成了。

完成了公司规定的业绩，没过多久，就晋升为合伙人，仿佛一切都那麽地顺其自然。我也成了公司史上最年轻的合伙人。

他举杯向我恭喜，期待我在行业内走得更远，我举杯隔空回敬他，未来的路还很长。

四

我说过，我们两个就像火药桶，脾气都不好，区别就是他是个隔空就能点火的火药桶，而我是需要一把火，就能炸的火药桶。经常脑子一热就吵架，吵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其他人都认为我们关系完了，得散伙。第二天我跟他吵完了又坐下来一块儿複盘，哪些地方需要改进，还可以再提高效率，哪些资金投入进去，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又坐下来一块儿分析原因，疏忽在什麽地方。新来的都觉得我们关系不可思议。

有一次他非要跟我讲道理，我想，他好歹是在S市当过副总的人，口才怎麽着也比我这个刚上大学的学生强。于是我就跟他讲道理了，我口若悬河，一顿输出，结果这厮不讲武德，讲理讲不过我跑去打电话先发制人跟他妈告状。他一边在我面前踱步，一边添油加醋跟他妈说我如何如何欺负他，说完还瞄我一眼。

他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都没想明白，他一个副总居然说不过我，更没想到他的脸皮厚到像三岁孩子一样会跑去告状。连小学生都不愿做的事，他做得那麽顺手。

他妈打电话给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他还只是个孩子……”让我多包容包容他，那一天晚上我想了好久，一夜没睡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孩子？那我呢？敢情这麽算，那我得是一个十几岁的幼稚园巨婴？

五

我刚开始当助理没多久接到的第一份正式任务是跑高校市场，三十七度的天气，太阳好似要把地面烤熟，走在外面一层又一层热浪迎面扑来，我就在室外开拓市场。早上出去的时候是整整洁洁，晚上回来的时候刘海贴着额头，下巴上滴着汗水。

合作的甲方看我年轻，问我一个月多少钱，我姿态放低，报了一个数字。

“哦！一个月才三千啊，一个月三千你来跟我谈什麽？你配跟我谈吗？”他坐在老板椅后面，双腿交叠着放在办公桌上，眼睛眯着。临走时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算了算了，你这辈子就值三千了。”

后期的合作，合同改了无数次，策划方案递交了十版。他点点办公桌，“我看还是第一版好。”所有人都跟在后面说好好好，于是就这样敲定用了第一版。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刚开始创业哪有不难的。后期像这样的事经历得多，都麻木了。

老王他是我所认识的人里，年收入最高的那一位，免费给他打工了三个月。

“他缺人，如果不是他人手不够，不会轮到我，他娇生惯养惯了，所以需要有人做髒活累活，那是我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有的人并不是不优秀，终其一生差的只是一个机会，那个一起创业的机会对我来说很宝贵，我只能死死抓住它。

那一天的晚上，姜岐对我说：“你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吃了太多苦了，如果我当时在你身边多好，那样你就不用那麽累了。”我心像被什麽东西揪住一样，好比别人都看到你风光的一面，见面客客气气喊你一声“方总”，在背后谈论你的年轻有为，唯独那个在乎你的人心疼你的过往，心疼你吃了太多苦。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认为我遇到对的人，值了！

那个半导体公司

一

年初，集团下面的校董事会空出一个位置，彼时我野心正盛，想着乘胜追击不如再把校董的位置拿下。手头上的工作越来越多，经常加班到淩晨一、两点，那个时候姜岐看我就像看一个负心汉，那哀怨的眼神以为我在外面偷吃。他三次喊我吃饭我都因为临时的会议最终没能到场，心里不免对他産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