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蜻蜓可以留下，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这件事一出，一传十，十传百，罗蜻蜓口碑顿时下降。甚至流传“路上宁遇罗剎姜岐，不遇白莲罗蜻蜓。”

四

我偷偷瞥一眼姜岐，他打好水，面前放着我和他上次拍的照片，优哉游哉地泡着脚。

“文字写好了？”姜岐擡头，“码好了睡觉。”

小说是码不完的，只要有你在，你就是个行走的灵感。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嘴上还是乖乖回答：“好。”

“平时多吃点，你还得再补补。”

“为什麽？”

“我抱着难受。”一句话结尾，不拖泥带水。

“后来罗蜻蜓怎麽样？我看她依旧我行我素。”

“还能怎麽样，纪检部文体部不喜欢她，权益部打压她，新媒体不待见她，身边不是虎就是豺，秋后的蚂蚱随她去。”

“那她就不能改改？”我拿起桌上的哈密瓜递给姜岐。

姜岐用小刀切成一块一块放进盘子里，随后又递给了我，“如果她能改改，她就不叫罗蜻蜓了。”

左脚上的铃铛

一

“姜岐，你还记得那个铃铛吗？”

第二天早上我挤在地铁上，左边的人寸步难移，面贴着面，拿着手机的手无处安放，好像猫咪是猫咪，尾巴是尾巴，只见手在空中挥舞着，不见其人。右后面的人豆腐叠豆腐，我站在前排，前面是坐着的人头顶，稍微有煲电话的地儿。

“你说定情信物？”姜岐毫不掩饰。

我把音量调小，扫了一圈坐着的人，心里忐忑，害怕别人察觉。

念头一转，人生也只不过几十载，何必太过在乎别人的目光。索性放开了聊：“什麽定情信物，那叫生日礼物，保平安的生日礼物。”衆人纷纷擡头看我，也只是一瞬又都低下头玩手机。

二

当罗蜻蜓口碑还没有崩掉，私底下口号是这样的：“不遇姜岐，今生吃素。”

人群中有一人冒出来，“今生算什麽，我连下辈子都赌上，只要不遇姜会长，我三世吃素。”姜岐扫人的眼神如刀如锯，他在人群中轻轻扫人一眼，像刀锯架在脖子上，后背发凉。

有人突然提议：“我有一个主意，买通他室友在他手腕上系个铃铛，若他出现在我们附近，铃铛一响，我们就跑。”

範文举手，慢慢从人群后面挤到中心位置，“借过，借过”，一边走一边不忘一顿赞美，后面话锋一转：“有谁知道他室友长什麽样？哪个狼人会接下任务？”

这时候我抱着双手，嘴欠地说了一句话：“你以为姜岐是你家的，你想让他干吗就干吗？”说完，準备打道回府。

小小会议室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一个个你对我点点头，我对你眨下眼。完了，我脚步一顿！

难得一致地所有人往后面退了一步，空出一片，这偌大的圆中心，现在只剩我站C位。

我成功的C位出道，几十个部员默契十足，没有一个人跟我抢。

範文上前一步，握着我的手：“方同学，虽然此去兇多吉少，任务艰巨，地狱无门，九死一生……”

“但，你看，”他左手慢慢划向远方，右手松开我的手，继续划着，真挚地看着我的眼睛，“美好的光景在向我们招手，希望的光被怪兽咔嚓，怎麽能让怪兽如此嚣张，对不对？”

OK，为了不让姜岐继续嚣张，他们派我出战。

三

只怪我当时心直口快调侃一顿，别人笑儿倒没笑，貌似发现了新大陆。那帮窜天猴躲在我后面吶喊派我出战，三顾姜岐房送铃铛。

一顾：唐沖姜岐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双方见面分外眼红，我打着唐沖好兄弟旗号上门道歉。

我捶着胸脯，“会长，我作为唐沖兄弟，没有教导好他，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杯我先干了。”

说完一鞠躬，事先涂的药水发挥作用，眼泪直往外喷，我使劲憋着笑。

姜岐眼中的画面：方知双肩颤抖，眼泪吧嗒吧嗒像不值钱的玩意儿掉地上，大丈夫诚心忏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又平生最见不得人“哭”，尤其是男孩，这厢又手足无措了。

我瞅準时机拿出红色礼盒，里面放着金铃铛，“会长，请您一定要收下我的歉意！”

姜岐豪爽，也不墨迹，“好！”

今天的太阳从哪出来？为了防止姜岐不收，我準备了一箩筐说辞，结果他毫不客气地收了。

我擡头望向他眼睛，他也望着我，那泪痣格外醒目，一秒、两秒、三秒，我还是没有移开目光，莫名空洞的心里像是打开了一束光，一束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