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雪看他头疼得很，好在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又坐在角落里，不会被周围同学听到，不然学校内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又要多出个pdf来。

他正色对着Levin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学校，你是老师，能不能做点符合你身份的事？”

“nonono.”Levin摇摇手指：“我已经下班了。现在只能算是学校里的游客。作为遵纪守法好公民，我是绝不会做加班这种违法的事情。”

“现在呢，我要去吃顿大餐犒劳犒劳辛苦了六个小时的自己。”Levin上下打量一下他：“看样子你应该也不会想要和我一起去，索性我也不邀请你了，省的再被你拒绝。”

说完，Levin便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同时还不忘在背后向他招手示意。

林疏雪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过往，他从来没有纠缠不清的情人。

虽然有过交集的人比较多，算得上有些风流，但在一段感情进行时他是绝对忠诚。

如果年轻十岁，林疏雪可能真会考虑Levin给出的方法，男人嘛，其实绝大多数问题都可以靠床来解决。

但沈清石不一样，语言太乏力说不上来，但就是种感觉，他想要再往下更了解点这个人。

过去十几年恋爱经验让他变得足够稳重，他清楚地知道现在在一段感情里自己想要究竟是什麽。

他想要有个携手一生的爱人，而非长久的床伴。

如果□□过早接触，灵魂就再难有共鸣。

与林疏雪而言，沈清石就如同他名字般，现在还是块石头，他想要好好打磨，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样的美玉。

在他看来，这个过程可能很久，也可能就在下个瞬间，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很期待。

教学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终于，在漫长期待中，林疏雪终于又遇上沈清石的课程。

两周相比对，基本可以确定课程固定时间，他默默掏出手机给自己备忘录定个闹钟。

转念一想，又给删了，芝麻大点小事根本就不需要去多此一举。

讲台上，沈清石和助教拿出来很多课程讲稿分发给大家。

坐在后面，林疏雪也领到一份。

那是首手写诗。

他有些意外，在信息化时代居然还有教授会愿意花时间一笔一划尤为认真写出这样工整漂亮的资料。

正所谓字如其人，在複印件如此失真情况下都可以清楚感觉到沈清石苍劲有力的笔触。

林疏雪忍不住伸手在字面摩挲。

“我知道大家在选修这门课时都有拿到本资料书，那麽现在，请将那本书放到旁边，不要翻阅它。甚至以后上课也不必将书带来，因为我们不会使用教材。”

“所有上课内容我都会以发放讲稿方式在课堂上当场发给大家。”

“因为文学没有固定形式和标準答案。不论书本上写了怎样的内容，那都只属于作者，甚至只要换个人都不会有两个相同理解，所以我们要学的不是如何成为那个作者，不是成为某个影子，我们要学习怎样成为自己。”

“We don't read and write poetry because it's cute.We read and write poetry because we are members of the human race.And the human race is filled with passion.And medicine,law,business,engineering,these are noble pursuits and necessary to sustain life.But poetry,beauty,romance,love,these are what we stay alive for.”

（我们读诗写诗，非为它的灵巧。我们读诗写诗，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员。而人类充满了热情。医药，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高贵的理想，并且是维生的必需条件。但是诗，美，浪漫，爱，这些才是我们生存的原因。）

“希望在课程结课时，大家能对这番话有全新理解。”

手中讲稿开头第一句话——Ich pflanze Frühlingssamen im Winter.（我在冬天种下春天的种子。）

林疏雪想到曾经在大峡谷看到的景象。

那里放眼望去是宽广无垠，干涸开裂的铜鏽色土地，地形因为常年遭受外物侵蚀，凹凸不平崎岖陡峭，寻常难以行走，更不要说生存。

可是，就是在那样艰难环境里地理学家发现很多泥墙小屋废墟遗址，那是印第安人的功绩。

他们就如同生长在峡谷深处、岩缝中间最不起眼小草般顽强地存在于人类历史长河之中，野蛮生长。

沈清石上课并没有对诗歌进行过分讲解，甚至连语法翻译都只是简单说明意象就点到为止。

他不愿意去解构诗原本样貌。

用他的话来说，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拥有独立思考能力，当拿到讲稿，看到上面文字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东西就是自己的理解，那就是独属于每个人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