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想起来，昨晚自己喝醉酒之前的所有事了，包括灿烂的“星空”，陈星然弹唱的原创歌曲，以及，自己喝酒时的内心所想——

随便了，谁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毁掉就毁掉。

快点儿毁掉我吧。无所谓了。

柯泉手掌紧紧握着水杯微微颤抖。

我怎麽会那样想？

怎麽会那麽消极。

那个是“我”吗？

“昨晚你喝酒喝太多，睡着了。”陈星然道，“我担心你有事，所以留在这儿跟你一起睡。”

柯泉意识回到当下。他试图再想昨晚喝醉酒之后的事，头却又痛起来……

“我什麽都没对你做。”陈星然眼睛仍盯着柯泉，语气平淡地补充道。

柯泉低头，看到自己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裤子，不显淩乱。

“哦。”

柯泉还是想不起来喝醉酒后的任何事，头太痛了，好累。他又躺下来，脑袋挨着枕头，觉得舒服了一些。算了，不想了。

“想再睡会儿吗？”

“嗯。”

陈星然凝视着柯泉的睡脸。柯泉侧躺着，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的双眸阖着，睫毛看起来更清晰可数，干净柔顺的黑色碎发倾斜散落在额头上、耳朵前。

像一副完美的画作，没有一条多余的线条，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只有黑与灰的色调，跟昨晚灯光下和关灯后比现在还要漆黑的环境中都不同，但都如此好看。

他真的好漂亮。

虽然昨晚也这样看了他许久，但是还是看不够。陈星然也开始慢慢深呼吸。这时，柯泉的嘴唇动了：

“对了。生日快乐。”

所有杂音突然像是都消失了，静得快连周围，或者说是自己的存在，都感受不到。

回过神来，陈星然再次慢慢深呼吸，目光再次聚焦于柯泉。柯泉还是刚才的睡相，双唇微微贴合，仿佛刚才什麽都没说。

陈星然身体动了动，似乎能听到喉结蠕动的声音。

“柯泉……”

他的指尖还未触到柯泉，柯泉睁开眼睛，再次用手臂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去厕所……”

柯泉费力挪动身体，慢腾腾地下床。陈星然见他行动不稳，想扶住他，却被他拒绝了。

卧室里附有独立卫浴。柯泉走进去，关上门，听到陈星然在门外叫了自己一声。

“谢谢你。”陈星然说。

是在为刚才那句“生日快乐”道谢。

陈星然站在门外，没有听到锁门声，听不到柯泉那边的任何声音。过了一会儿，隔着门，他听到沖水声，再接着是水龙头流水的声音。

门被打开。柯泉低着头，走出来。他腿脚还是软绵无力，稍微踉跄了一下。陈星然赶忙扶住他，感到他用手推了推自己，似乎不想被碰触，可是他身体那麽沉重……陈星然俯下身，直接将他横抱起来。

这里距离床不远，不出十秒，陈星然就走回床边，将柯泉平稳地放到床上。整个过程很快，柯泉好像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动不动地被抱起来、放下来，现在又一动不动地半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陈星然。

陈星然坐到他身边，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上半身倾向他——

柯泉迅速往后躲，从床上坐起来。

“陈……”

柯泉后背贴住床头软包，避无可避。陈星然一只手按在他肩膀旁边，手臂撑着倾斜向他的身体。柯泉用手推着陈星然的肩膀，使两人之间保持一定距离。

“你也喝酒了……？”

柯泉嗅到陈星然身上的气味儿。这个气味儿比较淡，柯泉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喝酒的气味儿过了一晚上没散尽。刚被陈星然抱起来时，他就觉得气味儿变浓了一些，但时间太短，现在陈星然又凑近过来，气味儿再度变浓，他才确信这酒气就是来自于陈星然。

陈星然其实比他醒得更早，只不过喝了酒又睡……？

“醒……”陈星然放下手，倾向柯泉的力也消失。他低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昨晚到底睡着没。”

话音落下，柯泉感觉他好像想笑，又没笑。苦涩的酒味儿消散在空气中，他的身体肉眼几乎不可见地在颤抖。

一般人被酒精刺激，往往很难再控制住自己。陈星然以往也是，他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说。但现在他……明显在努力克制自己。

似乎某条线处于将断不断的状态，只剩一根丝还连着，他仍在尽最大努力不让它完全断掉。

“那个叫‘牧行’的人，”陈星然开口了，问道，“是不是一直还在纠缠你？”

柯泉：“……”

为什麽突然提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