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有一座小亭子，名唤月照亭。每逢十五月圆之夜，银辉倾泻，小亭好像披上了一层轻纱。

沈长石将瑟置于亭中，先给陆苕说了一遍关于锦瑟的基本常识以及五声音调，最后亲手演示了一遍。

一曲奏罢，他对陆苕说道：“你来试试看。”说着便起身将位置让给了陆苕。

陆苕端坐在锦瑟之前，根据记忆中刚才师尊演示时的样子，模仿着他拨动了琴弦。

沈长石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虽然陆苕神色认真，和以往修炼其它时并无二致，但是看着小徒弟那笨拙的手法，他还是忍不住上前手把手指导。

温暖的胸膛骤然贴到陆苕身后，一双大手温柔地覆上他的手背，引着他拨动琴弦。沈长石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陆苕猝不及防，有一瞬间的失神。

“像这样，右手的大拇指要向外弹出，这便是‘风前鹤舞’。”沈长石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陆苕颈侧，不知是麻还是痒，后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不曾想触到了一片柔软——那是师尊的双唇。

陆苕反应过来后想逃离，但他此刻整个人被师尊罩在怀里，根本无路可逃。

方才因着陆苕的动作，自己无意间触碰到陆苕的脖颈，沈长石感受到了心跳声，不知是陆苕的还是他的，总之跳得很快。

他佯装镇定地起身，说道：“你自己弹奏一遍我来听听。”

此时的陆苕心情亦未平複，不过好在师尊已经远离他了，因此他磕磕绊绊地弹奏了一曲。

沈长石：“弹得不错。但是只这样练习还远远不够，来时我见宫中有藏书阁，明日我们去那里找一份曲谱然后开始练习合奏罢。”

两个人一起练□□比一个人单独练习要好的多。

沈长石之前很少碰乐器，这次不但要演奏，而且还要跟他可爱的小徒弟一起合奏，单是想想他就有点莫名的小兴奋。

二人回房时已是深夜，沈长石一进门就打了个哈欠。真是稀奇，他已经几千年没有过困意了，这次竟然如凡人般産生了困意，很想躺在床上大睡一觉。

他以为是自己灵力和精血损失过多的缘故，于是便到窗边小塌上打坐运功。可是刚一开始他就发觉不对劲了——他全身竟无一丝灵力！他不相信，再次尝试运功，结果依旧如前一次那样，身上毫无灵力！几经尝试，结果都一样，沈长石不得不接受一个残忍的现实——现在的他与凡人无二。

更让他疑惑的是，他对自身灵力的消失竟无半分知觉，这也是最让他不安的地方。若是秘境中有何异动，他与陆苕想自保都困难。

思及此，他看向坐在床上打坐的陆苕，双目紧闭，神色泰然，显然是灵力充沛的样子。

怎麽就他的灵力没有了呢？

不管是何原因，都已经这样了，那就让他做两天的凡人罢，反正着急也没用。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随机应变罢，明日去藏书阁说不定能找到相关书籍来解释，然后再看一看如何恢複灵力。

沈长石如是想着，趴在小几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沈长石是被饿醒的。

他从小几上起身，随后感觉到一件衣服从身上滑落，他捡起一看，是陆苕的外袍。再看向床上，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沈长石拿着陆苕的外袍出门去寻人，甫一开门就看到刚刚练完剑回来的小徒弟。

陆苕向来勤勉，没想到在这秘境中也能坚持练剑。

“师尊，你醒啦。”陆苕说，“我见外面有些灵植，想是能吃的，不知师尊可愿尝一尝他们味道如何，我去给师尊做。”

沈长石：“也好，你自己决定就行。”说完他把外袍递给陆苕，“这是你给为师披的？”

问完他就后悔了，整个房间就他们师徒二人，不是陆苕给他披的还能是别人吗？再说了，那衣服是昆侖弟子服的制式，很明显就是陆苕的。但是自己竟会毫无知觉，难道灵力消失了，感官也随之消失了吗？

“嗯嗯，我担心师尊着凉于是就自作主张给师尊披了一件外袍。”陆苕回答。

当时他运功结束，一睁眼就看到沈长石歪着头趴在小几上睡着了，脸恰好朝着他的方向。师尊的脸一半被臂弯遮住，另一半露在外面。睡着的师尊看起来温良无害，面容是说不尽的温柔。

其实他一开始是想将师尊抱到床上去睡觉的，毕竟趴着哪有躺着舒服。但是他又担心万一到时候把师尊惊醒了怎麽办，万一师尊又生气了怎麽办？所以他再三考虑，决定给师尊披一件外袍罢。师尊怕冷，这虽然是在秘境中，但终究是在雪山上，就算有十之一二的可能性，他也不想让师尊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