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倒霉透顶，齐沉想。

季云临心有余悸地回答：“若不是这块胎记，我也没法认出你，也算是实属幸运了。”

齐沉并未搭话，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能继承一个漂亮的容貌，而非烙下一个丑陋的胎记。

“以及，除却胎记之外，”季云临顿了顿，又道，“师傅还告知过我，他的亲生儿子，在后脖处上有一粒梅花痣。”

原来他背后还有一粒梅花痣？齐沉从未关注过。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触摸自己的脖子，但是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举动——还是等晚些时候再用铜镜瞧瞧吧。

季云临又道：“知道这最后一条的人并不多，而你这些都对得上号，我想，你大概就是他的儿子江礼君。”

对方的话好似不是作假，说得头头是道，信誓旦旦，齐沉心中不由得也对此信服了几分。

何春兰和江济居然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齐沉到现在都有点没实际感。这居然是真的？他禁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也不知自己的生父生母有没有给自己留些银两？不过见季云临一幅两袖清风的模样，医圣救济衆生的清贫美名也流传至今，好似希望不大。但那两人江湖传言衆多，那些神奇兵器妙药，总也有留些什麽的吧？

齐沉心里忍不住打起了算盘，就在此时，季云临突然示意齐沉伸出手。

齐沉不明所以，摊开掌心，季云临伸出修长漂亮的手指，触碰着齐沉的掌心，齐沉觉得有些发痒，却又不敢退后，强忍着痒意，看着季云临在他的掌心轻轻划下这三个字。

——江礼君。

这名字听着便相当温文尔雅，颇有君子之风啊，齐沉想着，眼神却有点冷了下来。

季云临轻声讲解道：“师傅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堂堂正正，刚正不阿之人，做一个守礼知节的君子，因此给你取了这个名字，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齐沉却不知为何觉得非常可笑，一股气莫名涌了上来。他根本没办法成为那样的人！他擡头看向对方，实属憋不住这口气，下意识地说：“我还是喜欢我现在这个名字。”

季云临一怔，齐沉又立刻闭上了嘴，后悔自己一时口快，一个名字而已，他这样是何必？他都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麽，顺着季云临不好吗？

季云临注意到他面上的不安，并没说什麽，只是放下手来。

他把语气放得更加柔和了，道：“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齐沉觉得更加尴尬了，对方这哄小孩子的语气倒是让他不知怎麽应对，但对季云临的惧意也的确少了不少。

“……我认字不是很多，”他含糊道，“你是觉得很土？”

“怎麽会？”季云临道，“‘沉’代表沉着冷静，从容不迫，寓意是极好的，是个很好的名字，我也很喜欢。”

齐沉涨红了脸，这两字他不过是觉得顺耳，又觉得简单，便随便从话本上摘来的字罢了。

季云临轻柔地慢慢说道：“想要哪个名字，都是你的自由。我知晓你过得相当不容易，也因此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但现在改正还来得及。虽然师傅去世，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教导帮助我许多，你作为师傅的遗孤，我身为师傅的弟子，我也有责任教导你。过去的事情我不予追究，但是日后你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师母过去希望你继承她的衣钵成为一代大侠，但我想，今后的路你应该是想自己决定才是。只要为人坦蕩，光明磊落，无论你想做什麽，我都会支持你。你有考虑过日后想做什麽吗？”

齐沉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责任？教导？？这季云临言下之意莫不是，这阵子他都打算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他要在这个小破屋住到什麽时候？

他心中有数他是什麽人，他本就是一个庸俗的好色之人，何况，若不是因为这个胎记，若不是看在自己那便宜父亲的份上，他或许早就死在季云临手下。

虽然对对面之人的惧意少了不少，但武力差距摆在那里，被季云临踩在地上的回忆犹在眼前，齐沉的手颤了颤，脑筋转了转，面上佯装镇定道：“我现在只想求映红原谅。”

季云临的神色变得更加柔和了，说出来的话却仍是老生常谈：“你若真心悔改，她必定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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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用《红楼梦》。

第二回

次日齐沉便準备上门拜访映红，这回季云临没有跟着他。

他和季云临说附近有位老人身患重病，村里也没什麽大夫，老人因经济窘迫也没法子去镇上看病，对比他感到非常忧心。齐沉一提及此事，季云临立刻坐不住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前去为那位老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