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气氛相当冰冷，季云临平时那双总是弯起来的桃花眼此时好似寒冰，刺得齐沉无法动弹。

齐沉动了动喉咙，颤颤巍巍道：“……那，那、那个……采、采花贼呢……？”

季云临轻描淡写道：“被我杀了。”他好似回忆起那采花贼的死相，竟是勾起嘴角，很冷酷地笑道，“阉了再杀的。那种因为一己私欲就任意妄为的人渣，实在是死不足惜。”

“…………”

齐沉现在恨不得爬出马车，季云临现在的压迫感实在是过于吓人了，但是他如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瘫软在地上，有些惊恐地看着季云临。

季云临倏然反应过来，见齐沉面目惊恐，浑身是汗的模样，忙加快了扇风的力度，道：“……对不起，我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齐沉惊得喘气都有点喘不上来，他用力地喘着气——如果说方才是装的，现在就是真真切切地感到难受了，他只觉得心惊肉跳，心悸体虚，昨天幻想的旖旎被他丢到了十万八千里，他如今只想离季云临远远的。

看来他如此厌恶鱼水交欢，和母亲的事情有很大关系了，动不动就阉阉阉的。当时他是不是差一点也要被季云临所阉？他惊疑不定地想，若是没这个胎记，他可能也会以那种死法非常凄惨地死去。

季云临以为齐沉是想到初次见面的事情了——虽然也的确没什麽差别：“你莫担心。你又不是那个采花贼，我现在已经清楚知晓，你经历了那麽多不易，只是一时沖动才做了错事，这点我是晓得的。”

“是、是啊。”齐沉勉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那都是我一时犯浑犯下了错，云临兄可是让我迷途知返的恩人啊。”

结果季云临却盯着他，随后抿住嘴唇，露出了有些複杂的表情。

“……对不起。”

季云临这道歉，倒是让齐沉懵了一下，他大脑空白地看着季云临忽的对自己规矩地鞠了一躬，随后擡起头，神情郑重地看着他。

他不由得有些错愕，方才産生的惧怕倒是被季云临这突然的道歉整得无影无蹤了：“为何要突然道歉？”

“你……其实是有点惧我的吧。”季云临低声道，“当时我头脑发热了，最开始对你做了那些事，你定是相当害怕。”

齐沉偏过头去，有些结巴地艰难道：“那时候也是情况特殊。我做了错事，你那麽做也是应该的。”

季云临说得其实不错，他的确还对季云临存有点惧意，特别是方才提及那个污了他母亲的采花贼时的季云临，爆发出来的杀气骇然得让齐沉心惊肉跳。

“……无论如何，就如之前我所说的那样，我会承担起照顾你的责任，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季云临立刻开口道，“我不会再做出那种事情，会护你周全，即便日后我们分别，但只要你有难，我也定会不辞千里，赶来帮你的。”

齐沉心砰得一跳，他擡眼望去，见季云临说得真心实意，那眼中浮现的，不知是愧疚，是心疼，亦或者是同情。

……不管那是什麽，但总归对齐沉没有丝毫坏处。

说到底，齐沉之前处理得也算是有始有终，再说那些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也没有欺骗季云临，他的确对映红是情真意切，虽然他的举动也并非是一时沖动导致的……

齐沉动了一下喉咙，挤出一句话：“你敢保证……你永远不会杀我？”

季云临想不到方才说了那番话后，齐沉还会问出此话，不由惊诧道：“我怎会杀你！你怎事到如今还会这麽说？我现在已把你当我的弟弟一般看待了，想起当时的事情，到现在我都一阵后怕。若我当时真不慎杀了你……日后到了黄泉，我也没那个脸去见师傅。”如此说着，他面上泛起悔意，应不是作假。

不错，是这样，没什麽害怕的。他可是季云临师傅的遗孤，而且他说的那些遭遇也不假，季云临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这麽心疼自己，他是不舍得对自己做什麽的。

他不停地内心自我安慰着，齐沉感觉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我知晓。谢谢你。”季云临温柔的眼神让齐沉也放下心，但他此时也没了同季云临说话的胃口，只道，“我现在有些困意……我在这里小憩一下罢。”

季云临好心道：“你可以靠在我的肩膀啊，会舒服一点吧？”

齐沉有些犹豫，但也同意了。

他靠在季云临温暖的臂膀，闭上双眼，整理着自己的思绪。那一阵阵凉意又开始了，季云临竟是没有任何不耐地又开始给他扇风。就算是习武之人，扇了这麽久他也不嫌累吗？真是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