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临却只是深思锁眉，道：“事情并非那麽简单。当年，师傅为了寻找你费尽心思，可以说是动用了自己的全部人脉，春香阁在京城，京城繁荣，消息也传得快，何况还是在花楼。有时候，花楼反而是传递情报最快的场所。你面上的胎记又如此独特明显，那老鸨也许知晓你真实身份，却是故意把你潜藏在花楼，我猜兴许那人是与师傅有仇怨之人，有相当可能是残留的魔教人士，因此，这一趟的春香阁之行，我是必去不可。”

“……这，啊……”

齐沉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此事还有那麽多弯弯绕绕。

看来季云临此次是必去了，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心虚。他所言不假，自己在青楼的确过得坎坷悲惨，但是……但是他从未被男子强迫过！何况逃走之时，他还对桃儿……

然仔细一想，齐沉又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季云临走了，就没有人看着管着他了！他岂不是可以偷偷跑走？天下这麽大，他的易容之术也的确精妙，季云临不至于还能再找到他吧？

“那……谢谢季大夫。”

季云临点点头，又道：“这阵子我也会教你一些基本的习武之术，至少也可以让你强身健体。若你不介意的话，我打算再教授你一些医术。你想学医吗？”

齐沉眼睛一亮，保命的技能谁不想，忙道：“那就麻烦季大夫了！”

季云临打算把附近的那位老人治好病后，再去给他赎卖身契。

齐沉便在家里读书认字，偶尔照着季云临留下来的武功秘籍锻炼身体，闷在家里，也实在觉得无聊，见季云临时常不在家，待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好，久而久之，他竟是也胆大包天起来，偶尔忍不住手痒，便折腾折腾自己的事情，做一下自己的东西练练手，省得技艺生疏了。毕竟，这麽漂亮的一张脸就在自己旁边，齐沉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等季云临稍微有了空閑的时候，他便给齐沉讲解一些最基础的医学知识。

但没过两天，齐沉便对当时自己的选择悔不当初。

医术实在相当複杂深奥，出神入化的医术哪有这麽好学，何况齐沉自认自己实在是没有读医书的天赋，那些複杂的理论让他觉得晕晕沉沉，实在静不下心。若是简单的小病，那他为何不去医馆找大夫？还费心费神学什麽医术呢？想通这点，一开始还专心致志听着的齐沉到后面就感到有些厌烦了，只敷衍地应付着季云临。还不如练武啊，至少齐沉不讨厌练武。

季云临也发现他志不在此，便也停止教学，道：“你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齐沉犹豫地摇摇头。

季云临问：“你不想出去吗？”

除了那次去找过一次映红，这两个月齐沉竟是出都没出过门。

齐沉只怔了怔，昧着良心道：“我喜欢呆在这看书，还能清心，很好。”

季云临道：“你不要害怕。”

齐沉又是一怔，对方神色诚恳：“多出去走走吧。”

齐沉不知道季云临这是想到哪儿去了……脑回路真是错综複杂。他害怕什麽？齐沉不太明白，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那就是季云临这家伙，好似比他想象的还要好骗。

齐沉犹豫着，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我若出去了，旁人都会避着我的。”

季云临似乎是相当困惑：“为何？”

……居然说为何，齐沉不由得有些烦躁，那他以为他在该怕什麽？齐沉凉凉道：“我长得丑。”

季云临道：“用容貌判断品性，是他们的问题。你为何要在意他们的眼神？”

齐沉默不作声，心道，在意他人的眼神有何不对？好美乃人的天性。因为你不会被那样的眼神所看待，所以才不在乎。

季云临又细细打量他，观察着道，“何况你长得也不丑。”

齐沉难以置信地擡头，便忽然撞进对方认真的目光——他似乎是真的这麽觉得。心不由得漏了一拍。

“嗯……只不过是脸上有点参差不平罢了，说到底都是因为你老是用人/皮/面/具的问题，总是闷着面……日后我研究一下，给你做些药膏，你从今日起得吃清淡一些，再保持充足的睡眠，面疱和丘疹应该也会逐步消去的。”

季云临观察着他的脸，絮絮叨叨地念着，齐沉定了定神，只觉虚僞。定是只是安慰自己的话语！他低下头，不由得怨愤上天为何如此不公，能将人的容貌打造得如此精致美丽，却在他的脸上留下这麽丑陋的胎记。

然而他面上却装着委屈，道：“可是我以前就被人嫌弃。没有人会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