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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野尾(160)

作者:朴西子 阅读记录


可如果运气不好,福气不够,身边没有在乎他的人在——

那麽站起来,拍拍手,也就能这麽不鹹不淡的往前走。

陶玉是很习惯于在两者之间切换。

那时陶路行忙啊,要上学,要打零工,还要给别人家的小孩做家教补贴家用,陶玉经常被一个人留在家中,楼上还有个不着调的大刚三天两头来打秋风。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能地想和同龄人亲近,因此哪怕大刚欺软怕硬,毫不客气,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的要这要那要陶玉陪他出去玩,陶玉一般都会有求必应,他的厨艺多半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并且陶路行也一直有意锻炼他。

比起“我要什麽”,陶玉更习惯观察别人“想要什麽”。

他不可否认这点爪牙不够锋利的小动物才会进化出的敏锐本能帮了他不少忙,他下意识的很多举动都包含着迁就、讨好,这既让陶玉在很多方面占到了便宜,譬如说戚姐明明可以选择雇佣一个健康开朗的体校学生给她端盘子,却仍旧把这个技术含量不高的活留给了遇到不那麽好商量的客人,就容易变得结结巴巴的陶玉。

可更多的……这让陶玉心里隐隐有点厌恶。

他有时候经常想,他再也不要做讨人喜欢的陶玉。

可眼下,看着真的被他伤害到了的程向南,陶玉欲言又止,不得不承认,做自己的感觉也并不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宁愿让程向南来伤害自己,这种待遇会让陶玉感觉到一种近乎安全感的熟悉。

但偏偏承载了不好的陶玉的程向南,并没有拿他过去不堪的行为当作伤人的利刃,一刀刀还回来,指责陶玉的厚颜无耻,贪婪成性,他只是沉默的用眼泪包容了所有的难过与不解,愤怒和羞恼,用拥有足够力量的坚实后背当作城墙,隔开陶玉,保护自己。

陶玉喉间发苦,看着程向南,似乎有千言万语的解释,却又什麽话都不说出来。

他突然明白了,他的确从生父那里继承了伤害别人的天赋,继承了伤害别人之后迟来的悔意和不知所措。他的手缩在衬衫的衣袖里,手指蜷曲着,透露出一点安静的温驯。

这点温驯就是他自我延伸出的人格。

陶玉足够勇敢,愿意面对,他的后悔从来都不是转瞬即逝的、可以被粉饰太平的,否则他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将这一切全盘托出,让他此刻最想追求的人看清他的自私和缺陷,他只是在求取宽恕的歉意之前,需要一点点的时间。

这点时间给他,也给需要整理情绪的程向南。

他安静地站在程向南身边,仰着头,看着他,露出最脆弱的脖颈,像他忠诚的士兵也像待处置的罪民。洁白的衬衫有点宽大,足够把陶玉整个人都罩在里面,他看上去是那样柔软,无害,没有一点攻击性。

他就这麽站在原地,静了一下,鼓起勇气小心靠上去:“好嘛,你没哭。”

然后他慢吞吞牵上去的手就被程向南抓住,哪怕陶玉的动作实在很慢,程向南完全可以反应过来,然后躲开,但他却表现得好像猝不及防一般,只来得及抓住陶玉,仿佛情形实在兇险,差点儿要被陶玉得手,以至于刚刚相握的手下意识的发颤,眼泪居然又流了出来。

“没,真没哭。”

陶玉不知不觉就用上了一种哄孩子的语调,像哄人,也像撒娇。

然而程向南这人,虽然是gay,人却古板,且事儿,心眼比瓜子还小。

陶玉不肯哄他还行,自己忍忍,半天不说话也就消气,可偏偏陶玉哄他,还是用这种没人能拒绝的语气,他忍了又忍,最后推诿给陶玉欠他的,就是还想从他这里骗块宝珀的理由上,程向南哼哼唧唧,生着闷气,到底牵着陶玉往他心心念念想让他住的房间里去。

“我坦,白了,”陶玉跟在他后边儿,屁颠颠地问,“你就不準再,生气噢。”

程向南要面子,不肯应,不肯承认自己生气。

陶玉见他否认,非但没有越战越勇,反而束手无策,不知道还能怎麽哄起,于是仔细斟酌一番,準备冷处理。

于是程向南更加大声地哼哼唧唧。

“那抱一下。”

陶玉坐在床边,擡起头,看着程向南,无计可施一般沖他张开双臂:“抱一下,就、就不会那麽伤心。”

程向南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定定地看着他,没动。

“求,求求你了,就一下。”

陶玉又说。

程向南依旧没动,还看着他,慢慢摇了摇头。

这次陶玉张开双臂的动作没变,策略却变了,他如同真诚的在为自己的罪过做忏悔,包容又耐心地看着程向南,在察觉到他僵硬神情下面,压抑着波涛汹涌的心绪万千,陶玉心中微定,下一秒一跃而起,他简直是整个人扑进了程向南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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