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缘头不动，视线平行往右移动了一下，快速瞄了一眼瞅着自己貌似正听得认真的孟舜一，见对方正抄着手从后探向前跷着腿听得入神，他移回视线后继续道：

“...果子，我不知道犯罪基因是不是真的会遗传，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微小可能性，我也希望自己别沾染上...只是我生活压力太大，时常会有想要发洩的沖动，所以难免会伤害到别人....”

艾淩尧看着阿缘微微垂下的眼眸，呼了一口气，问道：

“阿缘，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啊。”

“你为什麽没有陪同的人呢？”

“......”

这个问题是艾淩尧上次就想问的，不过那时和对方才第一次见面，没有现在聊得开，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不如现在自然。

阿缘听闻后沉默了半晌，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凝固，艾淩尧立马觉得自己问错了问题，刚想开口缓和便见阿缘动了动嘴唇：

“我没有可以陪我的人...中心也知道我的这个情况，所以给了我个特例。”

“....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了，我爸几年前就因为酗酒猝死，我妈前年也因病走了，家里其他的亲戚都把我当瘟神一样看待，我本来也没几个朋友，况且这种场合，没人愿意来的...”

“...抱歉....”

一股莫名的苦涩从艾淩尧的脊背一窜而上，他觉得是自己戳到了对方的痛楚，每每有这种负罪感时，就如同触发了他身体的某个“开关”似的，他会生理性地冒出冷汗，双手又开始不自觉地抓紧了裤子。

但阿缘的反应似乎没有艾淩尧剧烈，反而是露出一抹坦然的笑，仿佛早已习惯世间的不公，此时更像是将这个不美好的事实较为平静地陈述出来而已。

“没事，反正这个事实总要面对的，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与其将怨恨发洩到不相干的人身上，还不如在这里倾诉来得爽快。真的很奇怪，这些事我今天明明是头一次跟人说，但却有一种已经快适应了的感觉...说着说着就觉得，过往的一切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这不挺好的吗，说明你心态调节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

“也有可能是因为...对象是你的原因吧。”

“....啊？”

关于阿缘说的这点，其实艾淩尧能够感同身受，毕竟他第一次将自己的事在别人面前说起，对方就是孟舜一，只是他无法将两者相提并论，只能视对方的这个说辞为对自己的夸赞和认同，仅此而已。

不过在孟舜一听来，这话就不太对劲了，他眯了眯眼，将身子后倾后坐直，看了看艾淩尧平和的侧脸，说道：

“对了，哥。”

见对方没反应，孟舜一用手悄悄搂了搂艾淩尧的后腰又道：

“哥！”

“干、干嘛？”

“你别忘了，今天晚上嫂子要来咱家吃饭，一会儿回去路上记得提醒我买菜！”

“”

“嫂子？”

阿缘瞪大双眸有些震惊问道。

“...呃..是..那个……￥&&*@#…&%&...”

见艾淩尧此时支支吾吾说话不利索，孟舜一直接抢答道：

“对啊，我哥的对象，怎麽了？”

阿缘看了看孟舜一，又将视线移向艾淩尧，愣神了半晌后道：

“果子...你结婚了啊？”

“.......还还还、还没...”

“是还没，但是已经订婚了，哥，哪天空了记得去选戒指啊，叫上我一起，我帮你选！”

“......哦...好..”

在无人注意的角度，孟舜一的嘴角忍不住地疯狂上扬。

彻底地释怀

艾淩尧在疗愈中心的倾诉都是孟舜一未曾听过的对方的酸楚过往，要不是有这个机会，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就怕一不小心就会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

想到楚明的叮嘱：“别人他一个人独处”。

孟舜一这几天都很注意观察，只要艾淩尧一个人，他就会屁颠屁颠地跟过去，搞得对方很是不能理解。

“你能留点私人空间给我吗？”

“我怕你一个人寂寞。”

“...厕所里不就应该是寂寞的时候吗？你趴在门上跟偷窥狂一样，还让不让我上了！”

“哦...那你注意安全。”

“...........我还能在厕所里淹死？还是你怕我被马桶沖走了？”

“我是怕万一你有需要时，我能处在最近距离好第一时间赶过来。”

“.....”

艾淩尧虽然不知道孟舜一具体在担忧什麽，但对方现在一天到晚盯着自己，绝对不是正常现象，他虽然好奇，但也没好开口直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