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他还活着,廖景气一松,端着枪从门里进去,只见病床上空无一人,两个吊瓶有一个还挂在那儿,只是针头拔下来丢在床上,带着一串细细的血滴。另一个却被打烂了,药液喷了一墙,水渍中间有个黑色的弹孔,吊瓶下面的塑料管本来插在丁良右手,现在已经扯的断成了好几节。
两个黑衣人躺在地上,一个靠着病床床尾,一个趴在窗户下面,都是一动不动,身下一滩血迹。廖景过去挨个用脚尖拨了一下,看了看他们的脸,不认识,好像不是世雄的人,但都已经没气了。
死了人问题就大了,廖景心里一沉,一时还没想到要怎么向上级交代,四下一扫没找见丁良,只依稀听到他的喘息声,掀起床单弯腰一看,只见他仰面躺在床下,右手握枪,受伤的左手托着右腕,身上全是灰土,额头一片亮晶晶的汗渍。
“丁良?”廖景再叫他一声,丁良像是忽然间被惊醒了,迅速从床下爬出来,紧张地往床上看看,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冬冬呢?”
“出什么事了?他们是什么人?”廖景将枪插回腰带,丁良翻过一人身体看看,道:“是洪江的人,这个我见过,元深来找我的时候带着的。”
怎么又牵扯上了洪江,廖景皱眉,元深这种时候又来凑什么热闹?难道这诊所是洪江的产业?
“都死了??”丁良脸色不大对劲,拿着枪焦躁地走来走去,“天,我??都死了??”
窗外忽然传来引擎声,丁良整个人像是被鞭子抽了一样惊跳起来,打开窗户往外一看,大喊:“站住!”手一撑窗沿便飞身跃了出去。
“丁良!”廖景大惊失色,他动作太快了,而且一点征兆都没有,这里可是二楼啊,说高不高,起码也有五六米。探头往下一看,只见一辆黑色路虎绝尘而去,后面跟着一辆银灰色越野车,挂着R市的拍照,显然是洪江的人。丁良已经落地,大约是扭了脚,赶着车尾狂奔几步想要扑上去,终究没扑到,狠狠摔倒在马路中央。
一辆出租车疾驰过来,堪堪就要撞上丁良,还好他就地一滚躲开了车轮,出租车司机急刹车,探出头大骂:“妈的会不会走路啊!找死啊你!”
廖景被他吓的出了一身冷汗,没办法也跟着跳下了窗户,丁良已经踉跄着爬了起来,无视出租车司机的叫骂,一把拉开后车门,将里面的乘客一把揪出来往路边一扔,自己就坐了进去:“开车!跟上前面那辆路虎!”
“妈的你有病啊?!”司机大怒,还要骂人,廖景拉开副驾门坐进去,一叠现金拍在控制台上,撩起夹克将枪柄一露,冷冷道:“照他说的做!”
司机一下白了脸,张了张嘴,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踩油门,打方向,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你怎么样?”廖景问丁良,“脚伤着了?”
“没、没事。”丁良一张脸毫无血色,眼神冰冷而绝望,右手握着枪,放在夹克口袋里,左手搭在膝盖上,伤口崩裂,血已经渗透了纱布,整个手掌都是血红一片。
廖景拽着衣袖擦了把脸上的汗,从兜里掏出盒烟,点了一根吸着了,递给后面的丁良:“抽一口。”
丁良默然接过去,低头叼在嘴上,用左手手掌擦了擦眼睛,道:“那是元深的车,他抢了冬冬。”
廖景“嗯”了一声,猜测元深是不是也在车上,丁良又道:“他炒地皮和期货亏了很多钱,都是高利贷,把整个洪江卖了都还不起,他想用冬冬要挟阿正,阿正有他想要的东西??冬冬不能落到他手里。”
廖景看了看司机,道:“你都听见了吧?”
司机连连点头,廖景眯了眯眼睛,道:“路虎能追上吗?”
司机哆嗦着说:“这、这怕是难,咱这车都四五年了,最多跑个一百二,那可是路虎??”
“哦。”廖景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么说是我难为你了?”
司机浑身跟过电似的抖个不停,牙一咬,道:“不、不难为,那啥,咱以前也玩过赛车。”说着猛的换挡,加速,深蓝色的出租车跟脱缰的野马一般蹿了出去。
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白天人多车也多,再好的车也跑不起来,出租车的优势却显而易见,司机见缝插针,几分钟后硬是追上了元深的路虎,隔着三四个车位的样子,依稀能看到后座上坐着个高大的男人,看背影十分像元深本人。
今天的事情太多太大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廖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凭他和丁良能不能把孩子抢回来,掏出手机开始给大韩发短信,不顾泄密的危险,连着发了好几条,将这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申请支援,当然,完全隐去了丁良杀人那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