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话说的含蓄，但池晏也知道他没有说的话，到了现在，可以说奶奶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受罪。

要麽选择再次做手术，搏那点渺茫的希望，要麽，就放弃，让奶奶能够在最后的时光不那麽痛苦地离开。

可是……

池晏在病房外停下，透过玻璃窗口看到里面的情景，鼻子一酸，眼眶蓦地红了。

里面的老人躺在床上，骨瘦嶙峋的身子盖在被子下几近看不出来，因为病痛折磨奶奶的面庞消瘦不堪，上面满是病气。

双眼本就看不见，此时更是空洞无神，脸上常年的笑意也再撑不起来，她就那样了无生气地躺在那儿。

明明才几天时间，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池晏的唇被抿得发白，他竭力忍着，却清晰地感受到心髒传来的闷痛，眼前的一幕与某个画面再次重叠了起来，让他感到一阵窒息，大脑隐隐抽痛。

他擡手死死地摁住疼的地方，却是徒劳，他用力咬住唇瓣，尖锐的疼痛让他勉强清醒了几分。

他慢慢缓过来，靠在墙边，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手却因为情绪过度而还在细微颤着，他轻蜷了下手指，低垂下视线，细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黯色。

这是第几次了，他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脑海总是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画面，那莫名其妙的画面却又会一次次地与现实重叠。

在梦中他一次次坠入黑暗，和很多年前一样，他总是心存侥幸，却总是根本躲不开，逃不过。

既然不管怎样他都逃不掉，结局都是一样的，他又为什麽还要挣扎呢？

就这样，放弃吧……

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这样说，可是池晏紧紧拧着眉，艰难地摇了下头，不，不是的。

他记得明明是有改变的，他慢慢变好了，他记得有个人和他说了很多遍“未来”，那个很让人向往美好的以后……

所以，还是有不一样的吧。

池晏若有所觉般，缓缓擡起了头，想着的那个人就出现了眼前，那人有狭长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还有，眼尾的那颗痣……

周景珩。

池晏在心底轻声呢喃了这个名字，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只记得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周景珩伸手把他拥进了怀里，“我在。”

就像以往很多次那样，他总是在身旁总是有回应。

-周景珩。

-嗯，我在。

他抱的很紧，像是跑来的呼吸有些急，却又很让人有安全感。

这一刻，所有的情绪好像都有了归宿，池晏的额头抵在周景珩的肩膀上，眼睛发酸。

他想说什麽，但喉咙却又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又涩又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景珩心口闷疼，抱着池晏，手轻轻地拍着他后背，像是在安抚，很轻柔，直到怀里人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他低头吻了吻他的发丝。

“没事的别怕，奶奶不会有事的，我去想办法，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周景珩声音很轻，就像是在哄小孩子，池晏闭了闭眼睛，没说出话。

就又听耳边轻轻响起一声，“宝宝。”

池晏攥着的手指紧了紧，眼睫一颤，眼尾却渗出了一滴泪，他偏头悄无声息地蹭去。

他轻擡了下手，摸到周景珩眼下的那颗小痣，淡褐色的眼眸湿润，终于出了点声，哑声道：“好。”

第138章 命有定数

周景珩其实这些天都在因为奶奶的事情奔波，他总感觉有什麽地方不太对劲。

他便把线索从头到尾理了一遍。

周景珩重回到五年前，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出五年后害死池晏的兇手，然后提前解决掉其隐患。

从去年五月到如今三月，快一年的时间，周景珩做的事不少，明里暗里都为池晏埋了很多安全线，替他铺了一条安全路。

他之前很忙的那段时间，也是在做这些。

池晏以前待的那个孤儿院，还有那个组织，再加上京城这边的各大家族，这中间的黑暗交易，以及这其中还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秘。

周景珩全都翻了出来，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大，甚至于把院长从南江绑来，惊动了好几方势力，和他们站在了对立面。

他要从根部直接铲除掉这个威胁。

所以周尔才会说他太激进了，其实可以有很多较温和的方式，但那样的话会废掉太多时间，他等不了那麽久。

他能感受到，越来越发烫的纸牌，还有一种来自灵魂的排斥……他的时间不多了。

周景珩昼夜不分地做计划再去完成，就是希望如果哪天自己离开，池晏以后也不会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