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归杀不死人鱼，但每隔三月都会让人鱼生不如死，人鱼难以忍受此等折磨，选择了自杀。”

“不是自杀，”沈舟的视线没有聚焦点，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格外的坚定，“人鱼不是自杀。”

春日归带给人鱼的痛，比不上半分人鱼失去爱人的痛。

人鱼是殉情。

沈舟来到小渔村的第三日，残阳如血吞噬整片天空，泰坦坐在石凳上看着沈舟的药，李老头儿说这药珍贵，熬药时间一秒多不得一秒少不得。

泰坦严阵以待。

门口铃铛叮铃作响，泰坦半掀开药盖，“老头儿，这药的时间刚好，我给沈舟...”

泰坦的话语止住，他感受到森冷的气息，像海底的鱼类黏腻潮湿，让他感到厌恶。

金色的鱼尾划过泰坦的眼底，那张初见时泰坦便看不惯的脸挂着虚僞笑意，“舟舟在你这里。”

兰瑞斯用得肯定句。

泰坦将药倒进破碗里，“四处都在传，沈舟自愿跟你走，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他不想与你在一起。”

苦涩的药味蔓延在这一方小院，兰瑞斯尾巴点地，他的瞳仁剥离了属于人类的淡墨色，取而代之的是兽类没有任何情感的黑金，

他用这样一双无机质的眼睛盯着泰坦，在泰坦说出沈舟不想与他在一起的剎那，他是很想撕碎这个人类的。

那些关于“恶”的情绪，在遇见“沈舟”二字时会如洪水猛兽般被释放。

兰瑞斯锋利的指甲收回去，“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想要彻底留住一个人，就要先放他走的道理。”

泰坦挺直的脊背有一瞬的弯折，他直视兰瑞斯，那片大片的红铺落在兰瑞斯的身后，隐隐的黑攀附上残忍的红，释放出不详的气息。

泰坦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不会让你进去见他，他不想见你。”

李老头儿今日已经为沈舟看过，他生在海边，家里却是养了两只母鸡，他嘟囔沈舟身体亏空需要滋补，回去蒸了鸡蛋。

端着木碗到泰坦的院前，李老头儿浑浊的眼有一瞬的清明，他乐呵呵的踏入气氛剑张拔弩的院子里，看看兰瑞斯，再看看泰坦，“哟，泰坦你什麽时候认识这样的朋友？”

泰坦：“他不是我朋友。”

“哦，那就是沈舟的情郎喽，这药不用你端进去了，交给沈舟的情郎吧。”

李老头从泰坦的手里拿过碗，他将药碗和蒸鸡蛋 一并交给兰瑞斯，“小伙子，麻烦你了。”

“他不能进去！”

李老头儿扯住泰坦的手往外走，“哎哟，老头儿我腰疼，儿，你快帮我看看，我腰怎麽了。”

李老头这一拉扯，兰瑞斯进了屋，泰坦有些生气，“你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麽！沈舟不想见他！”

李老头上下扫视泰坦，嫌弃道：“木头呆子。”

也对，如果不呆，又怎麽会守住一座空坟。

沈舟的心痛一天比一天严重，他整日整夜的无法闭眼，咳出的血太多，房间即使清理得及时，那股浓厚的血腥味依旧无法三散去。

“舟舟，我给你了自由，可你为何不走了？”兰瑞斯放下药与鸡蛋，他没有打算将别人做的东西喂进沈舟的尾巴，他收起鱼尾，蹲在沈舟床前，用仰视的角度去注视沈舟。

“舟舟，你舍不得我，对吗？”

沈舟心痛难耐，他的手指抓皱床单，“是，我舍不得你。”

兰瑞斯得到想要的答案，他的唇瓣温柔与沈舟相贴，牙关没有任何阻碍的被撬开，有异物和着柔软一起被渡过来，沈舟吞咽下去，所有的疼意在一瞬消散，沈舟的唇没有什麽血色，“是黛青对我下的毒，他受你指使，对吗，巫师大人。”

“你早知道了，舟舟，从在下三阶里时，你就怀疑过我吧，所以才会允许我那般的放肆，你喜欢我。”

最后一句话，兰瑞斯说得斩钉截铁。

沈舟没否认，也没有承认，“春日归没有彻底的解药吗？”

“有，”兰瑞斯道，“但是我不会交给你，一旦我交出最终的解药，你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我，就似那夜在甲板，如果我真的放你走，你的那一刀已经贯穿了我的脑袋。”

兰瑞斯抚摸沈舟近乎透明的脸颊，“舟舟，我爱你，你也在疯魔的渴求着我吧？”

沈舟的目光在兰瑞斯的言语中一寸寸冷掉，“爱？兰瑞斯，貍猫当久了之后，真的会将自己当成是太子吗？我牵挂的是谢止啊，我想要被他的目光永久钉住，我恐惧他会离开，厌憎他把我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他不承认他的爱，不承认他所有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