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恩是死囚, 他不曾犯下什麽杀戮，而是作为家族的弃子，成为顶罪的羔羊。

无人听他辩驳，老国王草草的定了他的罪责。

修恩原本英俊的面容也在曾经的变故中被毁掉，那些惊羡的目光消失，取而代之的躲避不及的惊恐和嫌恶。

王后却说，他有一双和蓝宝石一样好看的眼睛。

修恩的头颅变得更低，“下奴修恩，是您新的侍从，您之前的女侍想去兽庭做驯兽师，巫师大人準许了，日后，将由下奴来负责您的起居。”

闻言，沈舟微微讶异，之前的女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喜欢去驯兽吗？

沈舟点头，示意自己知晓，殿外哀乐未停，沈舟踩下床，他的头猛然晕眩，沈舟身形晃蕩，他扶住额头。

沈舟暗道倒霉。

不过是为了确认攻略对象身份，迷路也就罢了，误打误撞进了老国王停棺的地方，想要仔细检查一番，竟是脚滑，一头撞在了棺材上，到现在伤口都还疼着。

修恩扶住沈舟的肩，在沈舟站稳后，修恩立刻撤开了手，他髒，而沈舟是干净的。

他知晓沈舟头上的伤是为国王殉情导致的。

整个王宫都知道，王后对国王，情谊深重。

沈舟从晕眩中缓过来，他坐在床边，修恩恭敬的立在他面前，“王后，您的伤势需要好生修养，如果您有什麽需要做的，可以吩咐给下奴。”

沈舟揉弄自己的脸颊，他虚弱道：“不必，国王送丧，我作为王后，理应到场，我的身体没关系的。”

“巫师大人说了，国王离世，王子治国经验尚欠，更有诅咒在身，王后您是臣民唯一的寄托，为避免您面见国王哀思伤身，巫师大人已经免了您的观礼。”

沈舟对老国王没有几分怜悯之心，这位国王在年轻时还算是明君，随着年岁渐长，昏庸侵占，老国王一双手没有少沾无辜之人的鲜血。

但...国王的葬礼没有王后出席。

沈舟多少品出些怪异。

“修恩，我的一粒珍珠好像掉在了昨晚国王停留的殿内，你可以帮我找找吗？那粒珍珠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沈舟仰起脸，紫色的眼眸沾染乞求的意味。

他的头上缠着白色纱布，一张脸干净素白，如若精美易碎的琉璃。

被这样一张脸用这样的口吻乞求，修恩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

“下奴去帮您找。”

修恩离开了殿内，厚重的门再次关闭前，沈舟看见了立在殿外的侍卫。

沈舟眼眸微眯，巫师对他参加葬礼这件事情百般抗拒，其中必有猫腻。

正门不能走，还有偏门。

沈舟在殿内找到女侍未带走的备用衣服换上。

他蒙上面纱，绕到侧门。

透过琉璃窗，沈舟未看见侍卫。

他轻手轻脚打开门，再转身小心翼翼关上门。

一只手毫无预兆的从后掐猫一样掐住他白腻柔嫩的脖颈。

“王后居所禁地，你是怎麽混进来的？”

冰冷的面具贴着沈舟后颈的皮肤，森然的吐息缠绕沈舟的耳廓。

巫师话语不急不缓，字句中却透出浓厚的杀意。

沈舟感觉自己像是被冰冷的器械挟持，他刚想开口，话到嘴边止住，巫师提防他去参加葬礼，如果他暴露自己的身份……

尽管这个国度的子民都十分信赖这位德高望重的巫师，但从沈舟见这个人第一面起，他心底一直都在叫嚣着：逃，远离这个人。

“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招，我只能带你去‘下三阶’仔细审一审。”

下三阶？

那不是王宫里关押罪人的地方吗？

不行，他进去后，巫师发现王后不在寝宫，他的身份一样会暴露。

“我……！”

巫师给他下了禁制，沈舟的嘴巴无法发出声音，手脚也一同被红绳圈禁。

巫师的食指隔着面纱抵在沈舟的唇上，　“嘘，今日国王出葬，王宫内禁止喧闹。”

黑暗，潮湿，阴冷，这是沈舟被束缚着踏入下三阶的第一感觉。

人鱼族虽说已经在百年前被灭族，但是因为那句诅咒，历代国王都疑心人鱼混迹于人类之中，于是大行酷吏，严打逼供，每年被当做人鱼虐杀的人类成千上万。

人类经过百年的修养生息，总体数量不减反增。

惨死于这下三阶的人类更是不计其数。

沈舟记得，这下三阶，正是此刻捆绑他的人提议修建的。

两侧的牢房里关着无数的囚犯，喊冤和咒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沈舟细听，那些声音和下三阶外的子民形成两个极端，他们无一不在咒骂巫师恶毒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