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初期，或者说我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其实还能看出一点人类世界的影子。只不过那些高楼大厦只剩下断壁残垣，我经常看到她一个人站在能窥见人类过往荣光的废墟面前沉默，我从没弄清楚过她在想什麽，她也从没说过，但是后面我大概猜到了：也许在创造我们之前，她所在的人类世界曾经面临过一场灭顶之灾，而她是那场灾难下唯一的幸存者。”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但她独自一个人依靠那些已经瘫痪的人类设施创造出了我们，并把那场灾难的所有相关都掩埋，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明明是系统、却拥有人类外表实体的我们的系统界。”

“而你……”

003感应到什麽，声音开始颤抖：“我也是她用自己的基因序列创造出来的吗？”

“不是。”001微微一顿。

“你是她构建好这个世界后偶然捡到的生命，是她在系统界唯一的同类，是意外之喜。你不是纯粹的系统，小琛，你忘了吗？”

他静静凝望003的眼睛，随着一道蓝光闪过，一段十分久远、几乎已经被遗忘的记忆重新出现在了003眼前。

他听到001说：“你有自己的名字，你叫时琛。”

第 47 章

001的声音总有种让人安定的魔力，过往明明无痕，却又那麽轻易被他温淡如风的嗓音唤起。

003只觉得大脑短暂空白一瞬，而后不知从何处来的记忆堆积涌入脑中。他并没有感觉到如许多文学作品中喜欢描述的头疼欲裂的症状，更像冬霜化水，只是这属于这世界上的某一样物品顺应了这个世界的规律，然后回归了它最初始的状态。

仅此而已。

所有的变化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有什麽东西飞快从心头闪过，003想起什麽，又迅速忘记。他抓不住001跟他说的“以前”，连自己的名字也抓不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麽，003脸色茫然，却很良好地接受了自己的这个名字。

——那声001死活不肯改口，他又死活追溯不清源头的“小琛”，原来竟是他的本名吗？

他想什麽永远都表现在脸上，心思好猜得很。001并没有对他的反应表现出过多意外，只是说：“你记忆的重组果然出了问题。”

“有些不重要的事确实想不起来了，不过不影响我还活着。”

对于他的记忆不好用这点，003并不打算否认，他自嘲笑笑，“但是现在，好像我连跟211以前的事也记错了。”

这是他从没预想过的事情。

而在此之前，他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记忆。

想到自己千年前带着报複的心思一个人离开去做任务，再想到自己这一千年来为了完成任务吃的各种苦，现在却告诉他也许当初的事都是个误会——这谁能接受？

那他这苦岂不是白吃了？

此时只有想见到211的心情最迫切，在来这里之前，003已经从002、4321和9569三人的话里捕捉到漏洞，他现在不想去猜了，他想直接去问211当年的事是怎麽回事。

如果他真如嘴上说的那样喜欢自己的话，那就算有一点谎言，003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003重新擡起头，想要说服001给自己让路：“大哥，我跟他……”

001平静地打断他：“你想清楚了，我不在乎你们怎麽样，但他的来历我已经说了，如果你执意要跟他在一起，那就是□□。”

003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这番话点得有点懵，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他什麽时候说了要跟211在一起，而是——

“不是，这怎麽就□□了？”

001十分不解，并希望003立马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跟他……我俩跟□□有什麽关系吗？”

“血缘上没有，但亲缘上有。”001淡淡开口，“他身上有我的基因序列，你跟他在一起，不仅是□□，还要降辈分。”

“……”

003震惊地看着001，很难想象这种话竟然是从他一向板正稳重的大哥嘴里出来的。

居然还是这麽正直的语气？！

003张了张嘴，最终选择喝水掩饰自己的情绪：“你这麽说，他身上也有老大的基因序列，这麽算下来不就又跟你平辈了吗？”

001一顿，眼中有什麽飞快闪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麽，003又说：“而且只是基因序列而已，这是什麽很重要的人伦标準吗？大哥你要非这麽觉得，他身上的基因序列来自你和老大，难道你们一个是他爸一个是他妈？那你跟老大又是什麽关系，平辈还是岔辈？”

大概是从没想过这种问题，001脸上一瞬错愕。

见他没反应过来，003乘胜追击：“而且你都说了，老大原来所在的人类世界的文明都毁灭了，哪儿来那麽多规矩啊，总不能你跟老大又是母子又是夫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