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似戏弄的桥段一点都不好笑，目八斗倒要看看他究竟几时才肯回来。

閑着也是閑着，埋怨也是埋怨。堆积的恨意把他支撑到现在。

“殷司谈什麽时候回来？”事与愿违，目八斗坐在凳子上，前后拨浪两条腿。

小孩子家家，真不死心，连续问第几周了？贾信康被逗笑了，目光一转，打岔道：“这鬼天气，惦记好自个儿就行哈。”

和你有什麽关系。目八斗暗想。

不过看这小不点儿整天郁郁寡欢，贾信康默默想起来殷司谈的话，无奈掏了掏布兜，拎出什麽，装神弄鬼的：“稍等，告诉你，这是殷司谈怕到时候回不来古朴，给你带的生辰礼物。”

玻璃珠子一样的大眼睛，本身就很引人注目，虽说殷司谈是明目张胆的不理睬，但怎麽可能忽略这摊还是雏形的小屁孩儿？

苍青的玉晃入眼中，一注失了神的对视。

殷司谈虽然跟很多人一样，可目八斗认为他一直在纷乱自己的情感，好比现在——什麽意思？

是一条串起平安扣的小链子。

目八斗集中注意力，揣摩什麽宝贝一样。

哟，贾信康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怎麽也得写封书信告知一下殷司谈。

目八斗侧着脑袋，心不在焉：“他为何会担忧回不来？”

跟兔子见了鹰一样，干嘛跑的飞快？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那麽多，你操啥心。”贾信康看了看目八斗吃瘪的表情，笑嘻嘻地反问平安扣，“喜欢？”

目八斗没搭理他，只是握紧筷子，鼓着腮帮子一个劲儿扒拉饭。

“殷司谈有给你钱吗？”

“怎麽了？”

目八斗叼着汤勺，含糊道：“能不能给我买条袄子？有些冷。”

“我去给你买，你别走了，小心一出去冻成个冰雕……”贾信康一把拍下一沓钱币，咯咯笑道，“本来就是给你用的，省着点儿哈。”

这大叔好生爱笑，开朗什麽呢。

目八斗送走那背影后，立刻阴下脸，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到瓷瓶旁，毫不犹豫将其撞碎地上——空白、刺耳声贯穿整个屋子。

霍地，炽热的鲜血流出，凝结成一块块恶化的烦躁。

“哈！”

贾信康回来放下袄子就走了，好像也有什麽急事，一个个都僞装的如此神秘作甚？

换好新衣裳，目八斗打算出门溜达溜达。

天光韵淡，今年的雪堆怎也令人着迷，若也能让刺鼻的人间味消失就好了。

也没什麽，就是来这老树前喂喂鸟。

候鸟早迁徙了，这里只剩一些斑鸠、麻雀。

雪下，不像从前见到目八斗的身影立马飞来，它们在枝头叽叽喳喳开始啄叫，轻盈婉转，伴随微风扇过脸颊。

白昼变短了，夜不停笔挥洒浓墨。

嘶。好冷。目八斗回屋，準备洗漱睡觉。

随着鸟雀震翅，叫声悠悠，目八斗很快入了睡。

可往日交叠，女人的一句叫骂声粉碎掉酣梦，像匕首，目八斗在她面前只能暴露出最脆弱的一面，捅穿胸膛：“倒霉货！遇到你就没有安生的一天！所有人见到你迟早都会远离的……臭鱼烂虾，活该孤独至死！”

没有韧性的整个世界终究冒起绝症的烟雾，浑浑噩噩。除了苦难，还有什麽会一直停在他认知里？

比山还大的鬼，雾中的冤魂如海浪般用来！

“……”

压迫感被恐吓打断。

面前的厉鬼是那老女人，她蜘蛛一样攀爬在岩石裂缝上，嘻嘻哈哈挥舞刀斧，晃眼的烈焰一闪、滚过。劈开千万双白骨的手爪，无不在撕扯目八斗！脚踝被抓出一抹抹痕迹，骨肉纠缠剧痛！孕发出漆黑的血影……

渐渐被吞噬，目八斗开始抵死挣扎！不行……不能死！

嘈杂转瞬即逝，一切都恢複了沉寂。

目八斗被泪憋醒，出了一身冷汗，意识模糊又混乱，居然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他发呆地看向天花板，慢慢缩回被窝里，大喘着气儿。

头疼，脑袋跟抽了根筋一样。

明月高悬，除自己外，再空无一人，静静冷清，娘生他那时也是如此吗？发麻的心绪，一根根交错打结。

转眼又隔了几天几夜，失明又失眠，不愿回想着，凛冬已至。

……

失蹤一样的殷司谈正一身寒气，刚从外面回来，他冻得够呛，但举手投足轻悄悄的，烧了杯热水，确认暖和些了才进屋。

殷司谈盯着自己的被褥里一团酣睡的目八斗。

算了，还是去隔间……

“……”

——！

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呼吸声，殷司谈一怔，紧绷的心弦打乱了呼吸，他猛地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