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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茗没办法,只好远远停下道:“你女儿生病了,她需要治疗。”
女人神情麻木的看着他:“能治好吗?还能治吗?”
两天前她女儿就病了,一开始只是呕吐腹泻,但还能喝的进去水吃得下东西,结果被送到了后面的帐篷后,除了喊疼,什麽也喂不进去了,从腹泻到拉血水,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还伴随着高烧,她看到了,那个帐篷里面的人都是差不多的症状,严重的都已经拖出去了好几个,所谓的治疗也只是等死。
都说大灾必有大疫,没有救援,到处都是埋了无数死人的废墟,他们离不开也逃不出去,没有医院,没有药,治疗,能怎麽治,给点消炎药,给点抗生素靠自己去熬。
女人知道自己也病了,也是呕吐腹痛,身上也开始发烧了,一阵冷一阵热的,治不好的,以前或许打一针就能好的病,现在都是要命的。在那里面也只是痛苦的等死,还不如死在外面清净一点,至少耳边没有太多绝望病痛的呻吟。孩子的爸被埋在了下面,这麽多天了,人肯定是没了,就剩她们母女了,又得了病,还治什麽呢,多熬两天也是多痛苦两天,还不如死了解脱。
徐茗知道,的确治不好,没有对症的药,只能靠自身免疫力去熬。
徐茗退开了,没有再去多劝,女人是否还有救他不知道,但那个小女孩,已经熬不住了,光是淋巴肿大现在都已经没得治了,看那个样子,恐怕也就几个小时的事了,孩子没了,却要求一个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母亲坚强的活着,他反而觉得这才是最残忍的事。
徐茗将那一对母女的情况上报后就没再管了,这不是个例,有人害怕死亡,挣扎着活着,有人害怕活着,自然的等待死亡,对徐茗来说,这都是各人选择。
最终那个需要截肢的人没能熬过来,截肢这是大手术,哪怕是以前医药不缺的情况下,这种手术也是带着致命风险的,更何况现在,因为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备,进行手术的几个医生和护理人员很平静的让人将遗体拖走,虽然这个平静或许只是表面平静。
徐茗脱下手术服,他当然不是主刀医生,哪怕他给很多宠物做过这种手术,除非营地里没有医生可用了,否则都不可能让他主刀,所以论心态,他大概是所有人当中真正最平静的了。
只是清洗消毒后离开手术帐篷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声,徐茗闻声看去,是刚才一名打下手的护士,正埋头坐在地上崩溃大哭。那护士年纪不大,才二十岁,听说卫校毕业也没几年,后来分配到医院后一直是合同工,上次雾霾疫情她当时选择留在了医院,因为院方跟她说,只要参与救援的人,就能转为正式编制。结果这女孩转正没多久,就遇到极端的炎热,然后就是地震。
可以说从雾霾开始一直到现在,那根紧绷的神经都没有丝毫的放松过,而死去的人,怕是比一些干了一辈子的老护士还要接触的多,而刚才那个需要截肢病患的死亡,可能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女孩崩溃了,彻底扛不住了。
徐茗觉得这个女孩其实挺坚强勇敢的,雾霾那会儿崩溃的医生护士可不少,紧接着暴热死亡人数的持续上升,能坚持到现在才崩溃,真的很强了,毕竟才二十来岁。但崩溃了又能怎麽样呢,可以逃避这个工作,却逃避不了现在这令人绝望的环境。
救援的工作已经结束了,经过这麽多天,还有生还者的可能几乎为零,所以现在开始是清运尸体的工作,防护服之前有在医院找到一些,除了传染病帐篷的医生之外,负责清运的士兵也都穿着防护服,至于其他为了一份口粮参与清运的人,可以分配到一个口罩和手套,他们只需要将坍塌的废墟清理开,如果发现了尸体,就喊穿着防护服的人来处理,尽量在没有防护服的情况下避免跟尸体直接接触。
但就算是这样,这份工作也是有着高危感染风险的,所以愿意干的人并没有多少,因此清理尸体的进度一直进行的很缓慢,但被圈画出来焚尸的地方,除了白天稍稍停歇片刻,从天刚擦黑到再次亮起时,浓黑的黑烟从未断过。
整个城市被焚烧尸体的黑烟和无处不在的尸臭笼罩,慕楠在太阳下山之际,撩起外面的遮挡稍微看了看,现在外面的情况越来越接近上一世对他来说最黑暗的时期,当人们逐渐从这场大地震中缓过神来,那种再也回不去的绝望比传递爆发的疫病更可怕,即便他躲在楼上,看着外面,哪怕看不到人,都仿佛能感受到那股绝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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