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传来小狐貍嗡嗡的哭腔， “小主人，我怎麽去嘛，我这样子怎麽见人”

“以前，我都是在暗处。我吓唬他们，小主人，你不知道那有多好玩!有的吓得尿裤子，有的吓得哭爹喊娘，有的跪下来叫我狐仙娘娘，求我饶了他!”

“哼哼，”屋子里的小狐貍不知做了什麽，弄得房间里一阵响动。 “他们怎麽怕我厌我，也一心想要除掉我。要是发现了一只狐妖混在人群，可不得把我抓起来抽筋扒皮!”

“可我什麽都没做啊……”四月的这声啜泣很小声，池小辞如今已是修行中人，五官敏锐，精準捕捉到了狐貍的喃喃，声音颇有些自暴自弃。

“我没杀过人啊!”小狐貍躲在床脚的柱子下，黑暗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抱住双膝，今天见了自己那所谓的哥哥，她一点儿都没有想要相认的情绪，特别是在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身上背负的诅咒也是因为自己。

肯定恨死自己吧。

刘郎昭在知道自己是白无霜女儿的时候那震惊狠戾的眼神还时不时被四月回忆起，她更加抑郁了。

池小辞敏锐捕捉到四月言语里的自卑和自我厌弃的情绪，其实四月并非是什麽都不懂只知道调皮捣蛋的孩子，从她出生那天起，凡人对她表现出的憎恨厌恶以及恐惧情绪，也深深地反馈给了她。

四月内心其实构筑起了高墙，她的面容被世人厌恶，她也用这面容来僞装自己。

就如她所说，世人厌她怕她，她就喜欢去吓唬他们，让他们更厌她怕她。这其实是一种内心的保护机制，为了不受到更大的伤害，四月无意识地跟凡人划开界限。

她就真做了让世人厌恶惧怕的狐妖，在狐妖的保护色下活得有滋有味。

那麽最近又是发生了什麽导致四月内心的界限模糊起来，让她再次敏感自卑

思索到此处，池小辞轻声安抚着， “四月不用怕，你现在只是没有化形，好好修炼就会摆脱如今模样，以后的四月，会像桃花姐姐那样是个大美人呢!”

哪知屋子里的四月情绪突然激动，就像是池小辞冒犯了她触碰到了她内心的那根敏感的弦，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要，所有人都讨厌我，桃花姐姐也不要我了!”

“你们都是正常的，就我是个异类，就我是个异类。我生来就是被抛弃的，没有人喜欢我的!”

“四月!”池小辞难得严肃， “你这麽说，桃花姐姐会伤心的。她待你还不够好吗，十六年朝夕陪伴，你一句话就把她否决了”

屋子里的小狐貍不说话了，池小辞又放柔了声音， “他们都是不相干的人，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耗费心神。因为外貌而对你恶言相向的人，本身也是不值得相交的人。”

“以貌取人之徒，浅薄无知。真心待你好的人，才是真正值得你守护的人。四月，在我老家有个很有名的人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那些杀不死你的，终将使你变得更强大。到时候你还会东躲西藏去吓唬那些人吗，不，你只会觉得无趣而已。” ①

“四月，桃花姐姐很关心你。她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快出来吧!”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爱着你的。”

小狐貍磨磨蹭蹭，自己在黑暗中踌躇徘徊，当听到那还是有人爱着你的时候，她莫名泪光闪闪，终于迈开了脚——然后就被一股不可抗拒之力给扇飞了出去。

哎哟~

摔得狐貍屁股尖儿疼，她擡头，就看见桃花精担忧的面庞。

“桃花姐姐……”

“在呢，四月。以后可不许闹脾气了，小主人可担心你了，你要吓死我们了。”

邬景寒一个人在暗处听了很久，听得他面色阴沉醋意升腾。

这该死的狐貍，磨磨唧唧，还逼得小辞说爱……

爱什麽爱，小辞都还没对他说过爱……

不得不说，邬景寒嫉妒了。四月作为一名半妖，其凄惨身世跟他有的一拼，遭遇也令人同情。

但她可比当初的邬景寒幸运一千倍一万倍，自小就有强大温柔的桃花精保护，长大了叛逆还有池小辞安慰。

前世他怎麽就没有遇到这些温柔的存在

小狐貍从房间里出来了，尽管飞出来摔在地上的姿势不太好看，池小辞却松了口气，他转身，就看见邬景寒在黑暗中盯着他，眼神黑亮深沉。

“杀不死你的，终将使你变得更强大。”邬景寒重複着刚才池小辞说的话，他神色赞许， “话直白易懂，可仙道殊途坎坷艰辛，那些讨厌的苍蝇一生都在嗡嗡嗡……除了杀光他们，还有什麽更好的法子呢”

“呃……”池小辞显然没想到邬景寒在后面偷听，想到原着对他的描述，池小辞斟酌开口， “那就无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