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来势汹汹却空门大开，心思明显不在这场对决上。

荣莛暗暗戒备起来，一边追着，一边扫描周遭机甲以防对面设伏，然而他什麽都没发现。赤色暴风在前面越逃越远，渐渐带领着他离开了战场，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直至石陲要塞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化为了一个细小的光点。

赤色暴风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九天。

荣莛也谨慎地剎车，观察周围环境。

此处星域开阔，没有星体可供伏兵隐藏，也不在任何一个跃迁点附近。周遭空蕩蕩的，的确只有他和泽维尔两个人。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猜想，赤色暴风在下一刻主动解除了战斗模式，所有搭载武器收回机体之内，防御网消除，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态伫立在九天之前。

随即，一段连廊自赤色暴风的机舱探出，向九天伸来。

荣莛微微眯眼，睥睨着那段连廊。

通过九天捕捉到的高清画面，他看到一个熟悉高大的人影从赤色暴风的机舱内走入连廊，站在连廊尽头覆手而立。

他嗤笑了声，啪地一声解开安全绳，自驾驶位跃下。舱壁上挂着一排武器，他取了手枪别在后腰，又拿了粒子刃藏进袖口。

“九天，与赤色暴风对接。”他冷冷命令。

“收到。是否解除战斗模式？”

“不解除。”荣莛又拿了个闪光弹塞到兜里，“保持一级戒备，一旦收到我的命令，无论我本人是否在你的瞄準範围之内，立刻向赤色暴风开火。”

“收到。”

九天缓缓向赤色暴风靠近，也向对面伸出连廊，二者轻轻对接。

方才还杀得你死我活的两架机甲，此时在无人的深空之中，架起一条细细的桥梁。

荣莛抓着升降绳滑落至底仓，滑门向两侧开啓，他大步而出，沿着连廊向前走去。

两架机甲连接的地方，静静伫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戎装笔挺，六芒星肩章闪着寒辉，那双眼睛如覆霜雪，永夜的黑暗落在他的眉目间化为浓重的阴霾。

荣莛在距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两人置身于这苍茫的宇宙之中，立在细若蛛丝的连廊之上，隔着咫尺千山的距离对望着。

泽维尔忽然动了。

他跋足疾步向前，三步并做两步直奔荣莛而来，擡手就向荣莛肩膀抓去。荣莛一惊，立刻勾手去摸袖子里的粒子刃。

然而还没等他的指尖摸到刀柄，他整个人已落入一个紧紧的怀抱之中。

泽维尔军装很冷，仿佛浸透了夜的凉意，那股凉意通过这个拥抱传递给了荣莛，让荣莛也微微发起抖来。泽维尔的一只手按着他的后颈，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头埋在他的后耳处，似乎恨不得将整个人融入他的身体里。

荣莛怔怔站着，被迫擡头仰视着连廊漆黑的顶棚。

他的指尖颤了颤，无力地垂下。

“荣莛……”

他听到泽维尔含混的声音在他颈窝处响起，充满沉重複杂的力量，有恨的狰狞，也有痛的悲怆，“荣莛……我他妈的……我他妈恨死你了……”

荣莛无力地扯扯嘴角，笑了下，“是吗。那怎麽办呢。”

泽维尔恨他。

而他恨的东西也有很多。

只可惜人生的道路，最不由爱恨而抉择。

六个月

石锤要塞的地表之上，数万双眼睛盯着屏幕，气氛紧张如张满待发的弓弦，一触即断。

他们头顶的太空中，针对跃迁点的争夺战还在继续。能量束四处纷飞，爆炸带来的烈焰此起彼伏，机甲如暴雨中穿梭的海燕逆风飞行，浴火缠斗。

而无人知道，这场殊死战役两方的指挥官，却正站在连廊中，彼此默然无言。

泽维尔已经被荣莛推开了，但他一只手还抓着荣莛的手腕死活不放。半晌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开口沉声说道：“……跟我回帝国。”

荣莛立刻嗤笑一声：“绝无可能。”

泽维尔攥着他腕骨的手骤然一紧，而荣莛的目光已转过来落在他的脸上，鹿眸中充满讥诮：“你以为我声势浩大地叛出帝国，占领了一片星域，集结上万民衆，手握重兵，会被你一句简单的‘跟我回去’招降吗？”

似被利刃刺中心口，锥痛令泽维尔的肩背佝偻了几分。

他深吸了口气，咬牙开口：“你冷静下俩想想，一个小小的石陲要塞，你能守多久？若真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帝国一炮就可以将整个星球连带你们所有人碾为齑粉。现在投降，起码还有活路！”

“那种活路，还不如死。”荣莛漠然道，“更何况，眼下石陲要塞上有5万omega，5万正值最佳生育年纪的omega。呵，帝国投鼠忌器，绝不会一炮毁灭石锤要塞的。他们只会慢慢打，狠狠磨，争取把九天搞死后再把所有omega毫发无损地待会帝国，继续给他们当生育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