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捏住他的下巴。荣莛被这动作触怒，甩头想躲开，却被他用力固定住，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想得美。”

少将唇边的笑容不变，声音极冷。顶灯金色的柔光落入他的眼底，化作刀剑出鞘般的寒锋。

“回首都星一遭，招惹我一通，又想痛痛快快拍屁股走人？我现在就告诉你，绝不可能。”

荣莛大怒，狠狠推了他一把，“我他妈招惹你什麽了！”

他真是醉了。

他真是想对天咆哮，他到底招惹泽维尔什麽了？！

若说是20年前两人有点未了的感情债，他勉勉强强还能认。但这次回来，他与泽维尔可是清清白白的吧？倒是泽维尔几次三番撩拨他，都被他小心躲过去，这人最后反倒是将屎盆子扣他头上了？

泽维尔难道是个别人看他一眼都要上头的自恋狂？

这世界还有没有公道了！

“你招惹我的地方多了。”少将寒声道。

荣莛气得想大耳瓜子抡他，但勉强还记着两人是在公共场合不能当中出丑，于是用手狠狠点了他两下：“行，行，好，你牛逼，你有理。但咱俩签的《婚前协议书》白纸黑字在那放着呢，老子想走你还真管不着！真当这世界都是你家了？”

泽维尔冷笑：“你不是最爱挑战权威吗？那就再挑战我一次试试，你看你能成功吗？”

他反手一把抓住荣莛，粗鲁拨开挡道的宾客们，大步向礼堂外走去。荣莛被他扯得步履踉跄，猛一抽手举拳向他脸捣去，却被他轻松避过，一个擒拿手再次将荣莛的手肘牵制住，继续将他往礼堂外扯。

“干什麽——干什麽你！”荣莛切齿怒吼，两人推搡之间已出了礼堂，来到了大厅。“恼羞成怒了？你他妈有胆子洩愤灭口就别避着人啊。”

泽维尔将他拽到九天之前，一脚踹开“请勿触碰”的标示，几步沖上舷梯，狠狠开了机甲驾驶舱的门。

荣莛在这一刻才真是慌了。

泽维尔到底想干什麽？他把自己拉到九天上干什麽？他发现了什麽？

“你、你是不是疯了？”他颤声。

然而泽维尔已将他拽入驾驶室，用千钧之力将他按入了驾驶座。

“这可是你们叛军头子的专用机甲。”他俯身在荣莛耳后，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着紧绷的癫狂。“你不是叛军的人吗？你难道不想摸摸九天？试试啓动它？也尝一次那呼风唤雨的感觉？”

荣莛僵坐在驾驶位里，尚未啓动的机甲内一片黑暗，前方舷窗可见洞开的礼堂大门，和一望无际的浩瀚夜空。

仿佛他真的推动操纵杆，就能呼啸而去，让九天带着他沖入长风，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真正地自由。

泽维尔沉重的呼吸还在他耳后，紧紧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做不了决定？”他凉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那我帮你迈个第一步。”

他伸手，用力按下了操作面板上的啓动键。

一阵低低的轰鸣在他二人脚下响起，空气震动，银蓝色的流光自后仓迅速窜前，瞬息间将驾驶舱包围。细密光点组成的参数星图出现在舷窗之上，如海潮般的萤火，将黑暗长河彻底点亮。

流转的光辉映着荣莛惨白的侧脸，和他发着抖得嘴唇。

九天……竟然能够啓动？

可九天不是需要他的腺□□作为原料吗？不是在20年前就已经关机了吗？为什麽还能啓动？

还是说帝国早已对九天进行了拆解改造。可这也不对，如果真是这样，又为什麽要把这麽大个帝国杀器放在礼堂里当摆件，活活浪费？

他的手缓缓擡起，颤抖着放在动力杆上，同时下意识地张开了精神网。

这一刻他再次坠入了光粒起伏的海洋，波涛依旧汹涌，可他在前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盏闪亮的灯塔，那是九天的精神体。只要登上灯塔，他就能够与机甲连接。

可这一刻荣莛却实打实僵硬在了原地。

不对……不对！那灯塔……不是九天的精神体！

每个机甲的精神体都不同，他驾驶了九天那麽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

为什麽？怎麽回事？哪里出了错？

这个机甲不是真正的九天。

这……这只是个冒牌货！

荣莛猛地从精神网脱身出来，骤然拧身喘着粗气瞪向泽维尔。

泽维尔一手搭在驾驶位的椅背上，也正俯身盯视着他。机舱里起伏的银蓝色光晕勾勒着他英俊的面孔，深邃的五官轮廓半明半暗，令他的表情阴郁不定。

“怎麽了？”他垂眼看着荣莛惊怒的眼睛，微微一笑，“察觉到什麽了？有什麽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