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莛骤然转身，赤红的双眼向身后看去，却见关海竟不知何时站在了几步之外，正双手插兜用冰凉的目光注视着他。

见荣莛回头，关海刻薄的唇角翘起，讥笑道：“哟竟然哭了。看来你的胆子也不过如此嘛，敢单枪匹马潜入这里，却没胆子看几页文件？世界的真相对于你这种白莲花的心髒来说果然还是太超过了是吗？”

荣莛猛地一个箭步前蹿，速度快得化为一道虚影，他一把拽住关海的脖领扯到玻璃墙边，一扯又是一击——

咚！

关海的头被狠狠砸在了玻璃幕墙上，撞击声如雷鸣版响彻整个空蕩死寂的空间。

荣莛面目狰狞，手下不停，狠狠按着关海的头往墙上撞，咚咚咚！那哪里像是对待人的力气，简直像是在捶沙袋！几下之后干净的玻璃就染上了赤红的血，关海白净的脸顷刻间变得淤青肿胀。

可他没发怒，也没反抗，在荣莛粗喘着短暂松手的节骨眼，竟纵声大笑起来，形容癫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停了？怎麽停了？就这麽几下？你的愤怒不甘就只值这麽几下？也不过如此嘛——”

他的喉咙猛地被遏住了。

荣莛逼近他窒息的脸，冰冷地看着他窒息、嗓子里不自觉地发出“咯咯”的含混粗喘，秀目如电，一字一句在他耳边嘶声道：“我还有一万种折磨人的法子，今天晚上……就拿你洩洩愤。”

——

远山霖走在走廊里，忽然感觉一阵心悸。

这心悸出现得毫没来由，他今天也没做什麽激烈运动，昨天晚上也没有熬夜，但刚才凭空地整个人的灵魂却仿佛在壳子里晃了下。

他停在原地皱眉细思了会儿，忽然一凛——

难道少将出什麽事了？

这个猜想立刻让他手脚发凉，但短暂的慌乱后他又再次平静——不，不可能。区区一个石陲要塞，连A级机甲都没见过，哪儿有能耐将荣莛置于险地？

虽然理智这麽认为，但他还是忍不住打开自己的光脑，查看自己与荣莛的通讯框。

荣莛的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他进入疗养院前。没有新信息，证明荣莛还没有离开福兴疗养院，没有紧急情况需要联系自己。

远山霖舒了口气收起光脑，继续向荣莛的房间走去。在石陲要塞衆士兵的眼里，荣莛这几天一直卧病在床，远山霖得时不时装点样子往房间里送点吃的喝的，免得这通戏码被戳穿了。

用房卡刷开门，远山霖推门入内，他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墙上的灯光开关——

下一秒，他的手在空中顿住了。

一股强大霸道的存在，正在黑暗的房间深处用森寒的目光逼视着他，如林间野兽。

“啪”，灯光亮起。

远山霖微微颤抖着举目看去。

房间正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高大的alpha，深蓝色的军装外衣上还挂着冰凉的夜色与风尘。

两人对视数秒，泽维尔率先开口：“荣莛呢？”

远山霖喉头滚动了一下，他刚想出声，却被泽维尔打断了：“你想撒谎。但我不是你的顶头上司，没他的好脾气、好耐心，更没有他宽容。在你张开那张嘴撒谎之前，最好想清楚后果。”

指尖在身侧抽搐了一下，随即被远山霖猛地攥紧了。

他是一个下位者，一个平民，一个beta。无论从军衔、出身、性别哪个角度讲，他都低泽维尔好多头。

可就是在这个时刻，他却硬撑着将僵硬的腰板挺直了，顶着空气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字一句道：“我没打算撒谎。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告诉你。”

泽维尔锋利的眉尖一跳，竟然笑了。

他起身走到远山霖面前，以197的身高俯视着他，森森地道：“你还有选择权？”

远山霖仰头瞪回去：“我有。我只效忠于九天的少将，也就是荣莛本人。其他人的问话我一律有权利不回答。”

“九天的少将？”泽维尔冷笑了声，“好，既然你说到这，我来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荣莛这次是被军部罚来石陲要塞的？他乖乖服役倒也好说，如果在背后搞什麽猫腻，下个月他就会丢了少将的军衔！现在你把正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我，我来得及救你们，不然你们所有人就都等着滚回贫民窟里吧！”

远山霖盯着泽维尔，片刻后，他素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讥讽的笑。

“……您真是一点都不懂九天。也不懂荣少将呢。”他轻声道。

泽维尔下眼睑一痉挛：“什麽？”

“九天军团里，没有一个人在乎什麽狗屁的军衔。我们为帝国作战，只是因为荣少将在为帝国作战。明天少将不是少将了，我们就也不是帝国的士兵。如果荣少将觉得他现在做的事情值得搭上一个军衔，那九天上下所有人，都会慨然追随。所以，滚回贫民窟里又有什麽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