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能送多远？”荣莛问。

“据我所知，官方货舰最远的停靠点是大望角星云，但那里已经是银河帝国的边缘了。穿过大望角星云深处的滚石隧道，谁知道另一边是什麽？可能是另一个物种的地盘也未可知。帝国在大望角星云只设了一个了望塔，服役的不过数十人，每三个月才会运送一批物资过去。福兴疗养院绝不可能把东西送到那里——”

他话音未落，两杯冰啤被狠狠墩在了桌面上，飞溅出来的酒液顿时晕花了荣莛的笔迹。

远山霖猛地擡头，恶狠狠地看向酒保。那酒保也是个beta却比远山霖看上去要肥硕两倍，立刻瞪圆赤红的眼睛看了回去：“瞅尼玛逼啊！”

远山霖咬牙：“你他妈——”

荣莛变戏法儿似地从掌心撚出一张纸币，秀白的两指夹着塞到了酒保手里，酒保手一搓就知道了面值，顿时咧嘴一笑，上下打量了下荣莛，“吃饱了就下去跳会儿。后半场酒说不定有人给你买。”

远山霖怒极，还未说话却见荣莛托腮沖酒保一笑打了个OK的手势，酒保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夹着托盘离开了。

“说到哪儿了？哦，目的地。”荣莛回头向远山霖续道，“我们光坐在这儿瞎猜没用，真正的答案还隐藏在疗养院内部。也不要离题太远，这次出行主要是为了找吉安娜，其他都是次要。你说说你今天的潜入吧。你是以什麽身份过去的？”

远山霖用餐巾将桌上的酒滓都擦干净后才道：“我在路上捡了个宣传单拿着，假装咨询的病人，去了他们的接待窗口。一个自称是首席研究员的beta接待了我，他名字叫关海。我跟他说我有一个omega妻子，我们备孕三年多了但始终没有动静，我们也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所以想来疗养院问问有没有什麽别的法子……”

荣莛听着不禁笑起来：“背景故事编得挺细致啊，我听着都信你有个omega妻子了。”

远山霖苍白的脸上有红晕闪过，匆匆低下头掩饰过去后才道：“咳，总之他没有多怀疑，跟我说一般不孕不育都是omega身体有毛病，还需要我把妻子送过来住院才行。于是我趁势要求参观他们的疗养院——”

荣莛：“有什麽特殊发现没有？”

“大眼一看，那的确是个普通的疗养院，但细节里透着诡异。”远山霖皱眉道，“一个疗养院，竟然采用军事化管理，到处用铁栅栏隔着，竟然像是怕内部暴乱一样。墙上甚至还贴着日程表，每个病患每天要做的事情，精确到分钟。他带我看了户外活动区，看了医疗室，和起居室，都没什麽异常。最后我们转到了住宿楼，我在一个屋子的门牌上……看到了朵拉的名字。”

荣莛目光骤然一凛。

朵拉。

吉安娜的挚友，竟然是福兴疗养院的病患？

这麽说吉安娜的失蹤，绝对和福兴疗养院，和她都脱不了干系！

“那吉安娜呢？”他追问道，“你有看到吉安娜的名字麽？”

远山霖摇头：“没有，但住宿楼还有几层那个研究员没带着我转。我也问他了，这儿的病患都是通过什麽途径来的。他说有些是网上看到的，有些是医院转送过来的，更多的则是熟人介绍。”

“所以来理一下。”

荣莛指尖轻敲着桌面，思琢着道：“吉安娜多年不孕，甚至闹到了她的alpha要和她离婚的程度，这些烦恼她一定会和朵拉倾诉。朵拉是福兴疗养院的病患，很可能也患有不孕的毛病，于是她便和自己的好朋友说，‘来我这个疗养院看看吧，管用得很，住几个月一定能让你怀上’……”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一碰，温暖嘈杂的室内，徒生一股瘆人的冷意。

明明是抱着对新生命美好的期盼踏入这所疗养院，两人却一前一后，闹了个不知所蹤的下场。

“但有一个事儿解释不通。”远山霖轻声道，“吉安娜近一年都在首都星工作，在这期间已经和希德议员相识相爱了。我去她家看过，她和原先那个alpha的婚姻也并不幸福。她这次既然是为了离婚回来的，又怎麽会为了继续怀上那个alpha的孩子，而主动踏入疗养院呢？”

“她不一定是主动。而且，不要低估了习惯的力量。”荣莛淡淡一哂，“希德在我们的眼里再好，并不一定比得过她经营了多年的婚姻。”

远山霖下意识地想反驳，但转念想到了那个肮髒秽乱的房间里，被端正摆在床头、用透明胶黏起来的结婚照，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两人沉默地坐在桌边，默然听着酒吧里刺耳的流行乐和下流的哄笑娇嗔声，半晌后，远山霖问道：“接下来该怎麽做，少将？我今晚就能去开上机甲，停在疗养院上空，逼他们把所有病患都交出来。这个鬼地方绝对有不少龌龊，咱们一逮一个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