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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黄长裙(10)
作者:眉品 阅读记录
沈心说这话的时候几欲流泪,只能抬起头来让眼泪往眼眶里流。
但眼眶只能短暂地充当盛放眼泪的器皿。
张婉看着儿子努力憋住泪水的模样,想起了女儿沈晴,想起了她一边放狠话的一边哭的样子。
可能是在儿子回来之前生气过了,现在的她意外的平静,但却字字残酷戳心。
“你17岁了还那么不懂事,我打电话问你们班主任,问你的同学,没一个人知道。”
“你给他们打电话做什么,妈你明明知道我和他们不熟……”沈心心里难受,他不是神仙,他有七情六欲,他也会感到难堪。
“你是不是想像沈晴一样,高考之后就计划逃离这个家?你跑吧,就当我和你爸养了两条喂不熟的狼,就当这些年我们为你姐弟俩操的心都喂狗了。”
沈心闭眼,眼泪顺着眼泪淌进胸口,沾湿了校服领子。
“我会还的。”
说完,他走向房间关上门。
背靠在门上,他听见母亲冷静地说:“你们还得清吗?我们在你们身上花的不仅仅是钱,你们拿什么来还?”
她反反复复说这句话,从一开始的冷静变得歇斯底里,“你们没良心!”
“知道你为什么叫沈心吗?是省心,省份的省,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指望着你给家里省点事。”
并不是,沈心的心其实是甜心的心,张婉怀孕的那段时间尤其喜欢吃小蛋糕,她执着地要给这个孩子取名沈心,男女都这么取。
她很努力地成为一个好母亲,但现在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母亲,也是最失败的老师。
想起儿女的疏离,学生们私底下给她取的外号“灭绝师太”,她的眼泪猛地就决堤了。
听着母亲的号啕大哭和父亲没有成效的安慰沈心并不好受。
或许,有些人真的不适合当亲人,哪怕从血缘上来讲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最好的选择却是各自安好,避免一次次撕破脸,消耗所剩无几的那点念想。
沈心在窗前坐下,找钥匙打开书桌下的抽屉,把压的最深的信封取出来。
信封里只有五张明信片,全是雪景图,只有一张有留言。
那张明信片上的图片是一个白白胖胖但样子怪异的雪人。
“沈心,你看,好大的雪!”
‘沈心,你看,我堆的雪人。”
姐姐在B市读书,那是她19岁复读后考取的学校,B大。
她早该在18岁时拿到B大录取通知书的,但那个炎热的七月末她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Z大的通知书。
后面的所有事情都像是按下了加速键,他记不清了,一回想这段记忆,往往会有一个画面重复浮现:姐姐的眼角有干掉的泪痕,眼泪已经流干,带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回过这个家。
父亲母亲受到的打击很大,他上高一那一年没怎么被约束过,一家人恍恍惚惚地度过一年后才变回从前那种相处模式。
母亲自觉这一年来对他疏于管教,于是变本加厉地约束他,第一件事,就是阻止他和何褚的来往。
沈心捻起那张雪人图片,无声地念了B大的全称。
他和姐姐对雪有一种执念。
夜里,沈心又做了一连串破碎的梦。
梦见了大年夜里,幼时的姐姐和他趴在阳台护栏上看不断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好想看一次大雪哦。”姐姐喃喃自语。
“雪是什么?”他仰起头看姐姐。
“像盐一样吧,白白的,到处都是白白的。”
“姐姐怎么知道?”
“老师讲的哦,她见过大雪,可漂亮了。”
“我也想看!”
“不行,我要先看,我是姐姐!”
“我不能和姐姐一起看吗?”
“行吧,那我们以后一起看。”
“沈晴,沈心吃饭啦!”
“走,妈妈叫我们吃饭了。”
“来喽来喽!”
画面定格在屋里的一家四口和屋外时不时绽放的烟花上。
现实中的沈心蜷起身体侧睡,一滴泪无声划过他的脸庞悄无声息地融入枕头里。
梦境还在继续。
梦里的他和何褚约好一起去B市读书。
十二月份的B市下起了大雪,铺天盖地的白,盖住世间所有污秽。
他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出门就四处走。
他伸出手接住精致易融的雪花,转身笑着说:“雪花真的是六角形的,确实很像花。”
可是身后空无一人。
梦里的他渐渐放下手,嘴角的弧度拉平,转身漫无目的地走。
最后走到一颗树下闭眼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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